在塞勒斯的恐吓之下,樓上的小老鼠開始慌不擇路了,他弄出的聲響越來越大。
塞勒斯胸有成竹地緊随其後,他人高馬大,腿也長,步子跨得大,很快兩個人就撞在一起。
“你要做什麼,塞勒斯?”金屬拐杖重重敲在塞勒斯膝蓋上,他硬生生收回原本想拽人頭發的手,條件反射地跪倒在地。
“壞孩子!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你想對媽媽做些什麼?!”上了年紀的女人身材走形、發胖了,她像一個發面饅頭一個膨脹,她尖叫一聲,喘着粗氣揮舞着拐杖。
“天哪!天哪!我早該把你扔到火爐裡取暖!你從來不聽話!”
見鬼了,怎麼是安娜!
不饒人的敲擊不停落下,塞勒斯被劈頭蓋臉一頓教訓,他不敢還手,隻好抱頭亂蹿。
“對不起,安娜,我不是對你,是澤維爾的玩具。”塞勒斯木着臉道歉,但安娜,這個脾氣火爆的女人絕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解釋停下,她要發火就得發火,誰也攔不住,他早就知道的。
果然,安娜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肥胖的身軀因為運動量超标而顫抖,她艱難地、歇斯底裡地喊叫:“鳥人!”
“我得教訓你!”她幹脆丢了拐杖,勉力跺着腳,她寬大的手掌猛扇着牆面,這動靜把沉迷剁肉的艾達也吸引來了,“滿口謊話,你個狗爹生的,雜種!”
身形龐大的安娜居高臨下地看着提刀而來的艾達,艾達哆嗦一下,殷勤地喊了聲“安娜”,随後悄無聲息地溜走了,一點兒也不管他兄弟的死活。
在這個家,安娜這個熊婆娘就是主宰。
終于,安娜解了氣,她接過塞勒斯遞來的拐杖,雪白的皮膚泛着紅暈,她撩動着金發,恢複端莊了。
“走吧塞勒斯,像什麼樣子,站起來吧。”安娜憐惜地拍了拍塞勒斯筆直的背,她走在前頭,“我要看看澤維爾的玩具。”
塞勒斯揉着額頭跟在安娜後頭,他歎了口氣,那隻警惕的小老鼠經過這一遭,還不知道躲哪去了呢。
安娜打開房門,澤維爾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可憐的小澤維爾,可憐的孩子。”安娜歎息,但她沒有上前查看澤維爾的狀況,她在屋子裡巡視,她要找出那個傷了澤維爾的玩具,現在她隻對這事兒感興趣。
倒是塞勒斯面色鐵青,他一言不發,快速将澤維爾扶起來。他探了探澤維爾的鼻息,見還有氣,他表情稍稍放松,邊給人止血邊喊他清醒過來。
安娜幾乎翻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但什麼也沒找到。
澤維爾迷迷糊糊翻身坐起來,他身體素質強悍,除了腦袋有些鈍痛,竟然沒受什麼大影響。
“Pocky!他,他去哪了?”澤維爾大驚失色。
塞勒斯冷冷嘲諷他:“小蠢貨,早說你不中用。”
他起身踱步到窗邊,底下那棵樹的枝幹被壓斷了,低矮的灌木也被砸出了缺口。
雖然隻是二樓,但他們的房子建得比尋常人家高。
“跑不遠的。”
塞勒斯微微一笑,“追吧,小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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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靈敏的聽覺,格桑十分驚險地躲過了前後夾擊,在狠心從窗戶跳下去後,他的左腿傷得很重。
他踉踉跄跄地拖着傷腿爬起來,強烈的痛感幾乎讓他在瞬間泛起淚花了,但沒有時間休整。他把痛呼捂在嗓子眼裡,隔着淚水搜尋着逃亡方向,去哪都好,隻要别他爹的留在這。
湯姆的貨車還停在外邊的空地上,澤維爾的鑰匙串上正好有貨車鑰匙,格桑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盡量輕盈地走向貨車。
在塞勒斯和澤維爾追出來時,格桑正好啟動了車子,他很快把他們都甩在身後。但緻命的問題是,他沒有大型車輛的駕駛證,準确來說,拿下駕照後,他再也沒開過車,他的車技生疏得要命。
格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他隻能胡亂地開,憑他的直覺。他駕駛着貨車從粗枝灌木裡闖出了一條路,穿過植被稀疏的荒地,他找到了公路。
也許今天他的運氣不錯,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格桑專注地看着前方,這條公路好像沒有盡頭。他的腿越來越痛,隻能僵直地前伸,但心情不錯,如果幸運女神再眷顧他一些,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
他們充滿波折的旅行會有個好結果的,他還是學校裡那個拿了全優獎學金的尖子生,他會在衆多朋友的陪伴下好好享受來之不易的大學生活,屬于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格桑的精神緊繃着,他的雙手握緊了方向盤,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在手裡的東西,這就是他的命。
開車而已,并沒有多難,你從來不懼怕挑戰,什麼事都能做得很好的不是嗎?格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他遠渡重洋來到完全陌生的國度,難道現在他需要獨自跨越的距離會比他的來時路還長嗎?
不會的。
格桑額頭上漸漸冒汗了,他手心的汗更多,方向盤都被他捂熱了。他打開車窗,涼風一股腦灌進來,激得他打了個冷顫。
他将永遠向前。
他本該如此。
然而,塞勒斯駕着他的破車子抄了近路,他近乎瘋狂地拉近了兩輛車之間的距離,他們二人相向而行,他竟然想要别停格桑。
格桑臉上挂上了冷笑,塞勒斯的小福特在他面前讨不了半點好,塞勒斯這個白癡,他以為自己不敢撞他嗎?
他從來不是個懦夫,對面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的變态更是激起了他孤注一擲的孤膽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