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轉身去地下室拿了一雙新的拖鞋給他。
“進來吧。”他說看着帶土那副糾結的表情說到。
話音落下,帶土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燦爛起來,連忙問:“有吃的嗎?”
佐助沒想到他第一個問題是這個,聽起來餓了很久,實在是有點可憐,“廚房冰箱裡有。”
“洗手間借我用下,我還想洗個澡。”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你用一樓的。”
帶土:“有多餘的房間嗎?”
佐助頭也不回地踩上樓梯:“沒有。”
帶土提高聲音威脅道:“沒事,我不介意和你擠擠!”
佐助沒理他,踩着他的尾音上了樓。
客房是真的沒有,但他可以收拾出一間給他用。比起卧室他更經常呆在書房,所以他選擇把卧室讓出去。
收拾完已經很晚了,他把卧室的門留着,這樣帶土一上來就能看見。其他的明天再說吧,昨天他又沒睡好,今天想早點休息。
睡眠這種東西,如果質量不行,就隻能數量來湊。
躺在剛鋪好的床上,猶豫些許,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瓶催眠藥,掰出半粒用水送服。他不希望自己睡到失去警惕,所以每次都不會吃到1片。
但這藥也不是說吃了就能立馬睡着,還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和相對平和的心态。後者對他來說很困難,前者……很好,那家夥沒有吵吵鬧鬧的。
盡量放松全身的肌肉,默念自己的呼吸……
雖然不太可能,但還是期望一夜無夢。
叩叩。
“還有什麼事?”在藥物的作用下,他的思維沒有往常那樣清晰。
“嗯……有沒有多餘的睡衣?”
“出門往下走兩條街有服裝店。”但這個點可能已經關門了。
“有晾衣架嗎?”
“衣櫃裡有。”
“我用了你的餐具,因為沒有别的。”
“下次用自己的。”多餘的東西都放在地下室。
這麼一問一答,恍惚間把佐助帶回了少年時代,那時候帶土還很小,長得比現在可愛得多。他因為任務并不經常在家,每次見到他都幾乎換了個模樣。
“唉……你就這麼不願意看見我嗎?”
倒也沒有,隻是你現在過得好好的,何故來摻乎我這些事?
“我理解你以前不告訴我,但現在呢?你能和我講講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嗎?”
你不會想知道。
“你覺得我不會站在你那一邊?”
我不想讓你站在我這邊。
“那你應該早幾年就帶我走,小孩兒多傻啊,随便忽悠兩句,殺人放火我都幫你。”
那你可真是該補補腦子了。
佐助坐起身來,覺得今天這覺是睡不成了。
“當你真以為你死了,我和奶奶都很傷心。篠子奶奶,你應該還記得她吧。”
我當然記得,當年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是她幫了一把。
“過了兩年奶奶也走了。最開始隻是感冒,後來一直不好,反反複複燒了一個月走的。每年冬天都有很多老人熬不過去,但我還是覺得她走得太早了。”
我嘗試讓白絕治療她,但不久後她又病倒了。如果當年我不計代價,或許能救下她。
但我沒有。
“奶奶死前想和我說什麼,我感覺她的眼神很急迫,但最後也沒告訴我。現在回想起來,她應該和你一樣,嫌我太弱小,知道的多了保不住性命。”
正相反,我不說是因為當年我還不夠強,隻夠讓我自己活。
“奶奶走的時候就我一個人,我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去哪買壽衣,去哪買棺材,不知道葬禮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奶奶應該埋哪。”
這我倒是知道。
“當時醫院開的死亡證明,領屍體要簽字,他們說我沒滿十二歲不讓我簽,讓我去找警務部,我以為他們不讓我帶奶奶走,還在醫院哭了。”
什麼?
他怎麼不知道還有這事?
佐助聽得張大眼睛,豁然清醒過來。
“我覺得咱家人應該埋在一起,可是那幾年也死了不少人,你墓碑旁邊都占滿了,埋不過去。奶奶怕冷,我想給奶奶選個有陽光的地方,但那些大人都不理我。”
混帳東西,他真是要氣死了。
他連忙起身去開門。
一開門,被走廊的燈晃了一下眼睛,忍過一瞬刺痛,定睛看向眼前人的表情。
落寞和疲憊。
還沒問出口的問題被咽下,他張開嘴,說出了幾乎不對别人說出的話:“對不……”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眼前的人緊緊抱住,臉還埋在他的肩窩裡,聲音因此顯得沉悶。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他當場僵立。
“混蛋,我好想你……”
多年練就的警覺這會兒在腦子裡大聲叫喊着危險,但是很快被理智一把按下。
帶土抱得更緊了,緊到讓人有些難堪。
猶豫再三,佐助回複了一個輕到不能再輕的擁抱,手指剛剛碰到衣服就不再收緊,如果不是那微小的衣服摩擦的聲音,帶土根本無從察覺。
他有些不敢看帶土的眼睛。
“這裡很安全。”他瞥向剛剛收拾出來的卧室說,“你可以……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