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不過還有個馬屁精兼窩囊廢，是誰，我不說。”汪晨欠欠地撞了齊豫的肩膀，酒杯裡的藍紫色酒灑出來一點。

齊豫趕緊放下酒杯，“你丫的！汪狗子！”禮尚往來地還了一拳頭。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打你怎麼了，老子打的就是你這條不聽話的狗，嘿！”

……

“又開始了。”童夢婷扶着額苦笑一陣，隻得又上前插到混戰的兩人中間，重操舊業，當起了活事佬。

他們幾個人在學生會認識，大一大二經常出各種各樣的活動，也因此漸漸都混熟到了一起。

段宋起初并不想就這樣随便抱團，但也實在受不住三個人的脫拉硬拽，隻得硬着頭皮一起聚餐什麼的，到後來也确實沒什麼不自在了。

“這麼多年了，他們兩個鬥嘴打架的毛病還是改不了一點。”旁邊的那個女生突然開口說。

聞言，段宋盯着打成一團的兩個人笑了笑，“是啊。”

這個女生叫夏雲初，與大大咧咧的童夢婷相比，她安靜地很多。

“你呢，新工作怎麼樣？”夏雲初又問。

服務員端着酒過來，面帶微笑的将酒放到段宋面前，段宋簡單沖對方點了點頭。

“遞了辭職書，準備離職了。”等服務員走了，他才又接上夏雲初的話。

對方有些震驚，“為什麼？B大附屬醫院的工作不是很好嗎？”

段宋默然片刻，并不準備告訴對方真相，随口揶揄道，“不太适合吧。”

“那想好以後去哪了嗎？”

去哪？隻要看不到那個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哎，要不要點炸雞薯條？”還不等他回答，童夢婷忽然朝他們望過來。

隻見剛才還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這會已經分别仰躺在沙發上，又有說有笑了起來。

聞言，都雙雙附和着，“當然了。”

“早就想這一口了，饞死了。”齊豫急忙起了身說。

“快點吧，婷姐。”汪晨也在旁邊催促着說。

見狀，童夢婷皺着眉斜睨這兩個家夥一眼，又笑着調侃說，“不是你們剛才打的火熱的時候了？打呗，現在又站到一條戰線上幹什麼？”

“沒人會跟吃的過不去啊，婷姐。”汪晨讪讪地笑着。

這次換齊豫附和着點點頭。

童夢婷一時失語，“服了你們了。”

……

段宋一貫說話不多，全程基本上都是童夢婷和齊豫他們在瞎聊天，隻有在内容談及到他的時候，他才會簡單地回應幾句。

威士忌酸的度數有些高，他還沒喝一半，微醺感就已經隐隐上了頭，渾身有些熱，他皺着眉看了一眼手機，才過去半個多小時。

之前跟他們聚會，幾乎總是要到半夜十二點多才能散，話痨聚在一起實在嚷得頭疼，但他隻得每次忍着，不想說話的時候就裝醉。

以前或許是為了混人脈找關系，但是今天再來，又是為了什麼？

他半仰躺在沙發上，天花闆上幽暗的燈光讓人發暈。

孤獨。

他的腦海裡莫名閃現出這個詞，很快又消失。

他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會因為這個詞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他生來不就為這一個詞而活麼？

可偏偏一個人出現擾亂了這既定的一切，卻又在他看到希望的時候一松手，重新讓他墜落黑暗。

“哥哥，以後會有我一直陪着你……”

可到頭來隻是一句玩笑話。

忽然，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一個身影，他閡了閡眼，坐正身順着望過去。

即便燈光昏暗再加上酒意闌珊，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隻見下午看到的那個紮眼的人被另一個人帶着，在吧台前的兩個座位上坐了下來，調酒師随即笑着湊到他們面前，遞給他們兩小杯新調的酒。

段宋眯了眯眼，不知道旁邊的人說了什麼，他看到那個人似乎低頭笑了笑。

看甜品還在那猶豫，喝酒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他又記起上次吃飯，對方一口悶下去漲得滿臉通紅的樣子，下意識地輕嗤了一聲。

“怎麼了？”童夢婷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旁邊，端着酒順着他目光也望過去，反應了幾秒，驚訝地問，“那是芮嘉和池栩嗎？看着挺像啊。”

段宋沒有回話。

估計是喝醉的原因，童夢婷想出一招是一招，忽然提議說，“正好——要玩遊戲了，把他們拉過來一起玩啊。”

“誰，誰啊？跟誰一起玩？”不知是齊豫還是汪晨，等到童夢婷走了，才含糊不清地問了句。

段宋隻覺有些心煩意亂，悶頭喝下一大口酒。

放下杯子再看過去的時候，他看到那個人的目光恰巧隔着細碎喧嚣的人群望過來，很快又撇開仰頭盯向了死纏爛打的童夢婷。

而旁邊那個叫什麼池的人正笑着擺手。

很快，不出所料，隻有童夢婷一個人回來。

“池栩說什麼他們專門來看等會的駐唱，待的時間不長，就不來了。”她聳聳肩就又坐回沙發上。

“誰啊？”汪晨眯着眼睛拼命扭頭朝吧台那邊扒望，可他是個近視眼。

“哦，”童夢婷擺擺手，漫不經心地應着，“就是項目裡的兩個本科生。”

“這樣啊……”

然後很快又轉了話題。

段宋沒加入他們，隻是緊緊抿着唇，眉目間黑沉沉一片森然。

怎麼現在倒變得這麼聽話。

究竟是時間原因，還是旁邊的人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總是看到那個人就胡思亂想，更不應該總是将那個人跟過去的樣子對比。

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現在在酒精的加持下，這些想法就越是像牢牢焊接在神經上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

他恨這樣不争氣的自己，悶頭又是一口。

“你怎麼了？”旁邊的夏雲初意識到不對，溫聲說，“你以前不會這樣喝酒。”

默然半晌，他滾了滾喉嚨，才垂着睫淡聲回應道，“沒什麼。”

不久後，場内忽然響起幾聲電流聲，衆人紛紛望過去，隻見燈光下一個頂着一頭黃毛，身穿黑色短T和破洞牛仔褲的男生，抱着吉他坐到了高凳上，像是一位剛下課就逃出來的大學生。

“大家晚上好，我是小K，一首自創的《老鐘》送給大家！”黃毛性格很開朗，每一個字說起來都像是在跳動。

話音剛落，台下随即響起一片掌聲。

段宋也跟着望過去，看到吧台前的芮嘉已經轉了身，正全神貫注地盯着黃毛。

燈光映亮了他的半張側臉，雙手很安分地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很乖。

“像風中搖曳旋轉的落葉，

像迅速劃過夜際的流星，

那是我們昙花一現的美夢，

我記得你的酒窩，

也撥過無數次生鏽的指針，

可那從前卻也回不去，

我會讓你記得嗎，

我會讓你記得吧，

時間卻蠶食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