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燦雲于歌舞一竅不通,自然無法讓男人滿意。在田方水的再三哀求下,她撿回一條命,被關入大牢。
疲憊令她昏昏欲睡,恍惚中似乎闖入一個幻境。
翠山綠景,亭台樓閣。金光普照下,一尊佛陀正在為弟子講經說法。飛天圍繞佛陀奏樂,碗口大的花朵紛紛揚揚,奇異芬芳。
她正準備上前傾聽,佛陀忽然指向一座洞窟,循望過去,小小窟室卷轶浩繁,無數古書高高壘起,将整個窟室填滿。一晃眼,腳下的土地變成無邊無垠的水面,水中倒映着摩天大樓,飛機高鐵……
她大喜過望,正要往水裡奔去,水池裡突然冒出一個男人。
他目光兇狠,一手攥着她的裙擺,另一隻手卻執起黑洞洞的槍口慢慢對準她的腦門——
……
“孟仙士?”
昏暗的光線映着一個褶皺縱橫的臉。來人蹙着兩道灰白眉毛,稀疏雜亂的頭發被一條破布裹住,有幾縷從鬓角冒出來,叫人有拔掉的沖動。
“福生無量天尊!您可醒哩!”
孟燦雲緩了緩神,原來方才是一個夢。
“田道長……”她發現喉嚨像是被抓破了一般疼痛難忍。
田方水趕緊把碗遞過去。
“孟仙士莫着急,先喝點水哩。”
經由涼水的浸潤,幹燥的喉嚨逐漸恢複張力,隻是頭痛得厲害,仿佛被槍子穿透而過。
“我怎麼了?”
“您受傷啦,在發燒哩。”田方水指指自己的腦袋。
孟燦雲摸向後腦勺,手指沾上半幹的血迹。大概是過來時受的傷。
“田道長,你有辦法救我出去嗎?”
田方水掀掀眼皮,一臉沮喪道:“貧道想救孟仙士哩,可貧道現在自個都保不住……”
索靖山追着經卷盜賣一事不放,限他三日内交出所有私藏的經卷,不然就把他趕出鳴沙窟。
同時,孟燦雲私闖石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正式處罰之前,她必須被關在這裡。
“孟仙士先把傷養好哩,養好傷貧道再想法子救您。”田方水倒了一碗涼水,往裡面加了點粉末,然後把裝粉末的小瓶子遞給她,“這是貧道自己磨的中藥沫子,您記得每日喝上點哩。”
孟燦雲道了謝,再次打量面前的老道士。
不同于其他人的敵意,田方水一直對她虔誠禮敬。即便在她承認自己是盜賊之後,他也固執地稱她 “仙士”。如果他對自己的善意僅僅出自一個虔誠教徒的本能,那麼他怯怯的眼神中就不應該有過分的好奇。
“田道長,你還相信我是從畫上來的嗎?”
“自然哩。”
“為什麼不信我是盜賊?”
田方水扭捏片刻,終于将神谕之夢如實道來。
“……道祖說仙士會出現在窟裡,這幾日除了您,可沒有第二個人哩。仙士不是您還有誰哩?再說哩,佛曰萬法無相,莫說仙士是戲子,哪怕仙士是耗子,您也是仙士哩。”
原來他一片虔誠不疑,全因道祖托夢。
這也免了她去解釋之前矛盾的說辭。
孟燦雲不再糾正,默認了他的理解。
“道長道心堅定,令人敬佩。不過我此次使命機密,不便讓第三個人知道我的來曆。我對外的身份,仍是戲班的戲子。道長可記住了?”
田方水點點頭,片刻又頓住,神色為難起來:“可是、少帥他……”
“沒關系。隻要道長以後不再叫我‘仙士’,旁人的疑慮自會消解。”
“是是、孟仙——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