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是一個話說兩遍的人,唯獨對眼前的女人三令五申,耐心好到極緻。然而這樣的耐心不僅沒有使她明白縱容背後的深意,反而讓她越發不以為然,屢次違背他的命令,甚至還動了殺他的念頭……
再度記起那晚被她拿槍指着的場景,索靖山忍不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确實鐘情于他,那麼我不阻攔。還回經卷,再從督軍府搬出去。”
孟燦雲不料他突然語言威脅,猛得從痛惜陳泰予的胡思亂想中回神。當她意識到索靖山這次的态度不同于以往,不再是試探,而是含有一絲決絕與哀傷時,她再度記起田方水提議的“美人計。”
這次她打算付諸行動。
“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對……”她張開雙臂,輕輕抱住面前的男人。
一股馨香投入懷中,索靖山瞬間怔忪。
她在跟他道歉,輕輕柔柔的語氣像氤氲的水汽,細密地沁入他躁郁的心間,頃刻消弭鼓噪多時的怒意。
“……當時我在氣頭上,失去了理智……”她嗡嗡說着,在他懷裡蹭了蹭,“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殺你……”
索靖山聽着她委屈的聲音,心也跟着顫了顫。他忍不住去撫摸她的腦袋,将她亂散耳鬓的俏皮卷發攏至耳後。
“我不怕被人拿槍指着。我隻怕拿槍指我的,是我在意的人。”
在意的人……
孟燦雲猛地擡頭看他。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仔細他的表情,唯獨那雙眼睛熠熠發亮,像是藏着溫柔的笑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坦率、真摯的笑意。
孟燦雲心頭猛跳,怔怔看着他:“我、是少帥,在意的人?”
索靖山看她呆若木雞的樣子,勾唇一笑,撫摸她頭發的手移至她的頸後,輕輕握住她的脖子,然後慢慢附身,朝她豔麗的紅唇吻下去。
由淺而深的吻,猶如久旱的森林終于等來豐沛的雨水,枝葉吮吸甘霖,水土細密交融。愛意舒展,綿長激烈。
孟燦雲被摟着腰輕輕提起來,她仰起頭,承應着索靖山熾熱的掠奪,她感覺自己搖搖欲墜,雙臂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唔”——
聽到索靖山一聲悶痛的呻吟,孟燦雲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雙手連忙從他後背拿開,繞至胸前抵住他。
“你怎麼了?”
溫軟香吻乍然而止,令索靖山微微皺眉,“沒事”。他意猶未盡,勒緊她的腰再往懷裡貼緊,想繼續吻她。
孟燦雲頭往後仰,堅決躲開他,定定道:“你受傷了,是不是?”
見她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樣子,索靖山無奈,隻有坦白:“昨天抓人,被砍了兩刀。”
他的傷是被白荷軍砍的。借道沙城出境的白荷軍,在那次劫軍火行動中趁亂逃逸,雖然官方對外宣稱他們最後都被追捕回來,并順利遣送回國。
可實際上,包括白荷軍首領在内的二十個白荷軍成功潛逃,成為至今遊蕩在沙城内外,頻頻騷擾民衆、偷襲軍營和軍隊的流氓土匪。
因他們沒有槍,便開始打督軍府的主意。上次在普仁醫院的士兵,就是遭了白荷軍的打劫而受傷。
拔槍事件那晚,白荷軍發動第二次襲擊,他們分成兩撥,一撥在城中鬧事,殺了四名巡防士兵;另一撥則偷襲了軍營,殺死兩名兵器庫的看守士兵,搶走十杆槍和一箱火藥。
這段時間索靖山一直在跟這些白荷軍周旋。昨晚他得到白荷軍主将進城的消息,于是親自帶兵埋伏,在進城必經之地的鳴沙山活捉了他們。
“你猜他們為什麼進城?”索靖山向她賣關子。
“搶槍?”
索靖山搖搖頭:“他們自稱,來參加一位陳老爺的私人經卷展。”
孟燦雲眼睛一亮,記起言麟之的邀約,“逃亡的白荷軍主将,名字是不是叫……塔科夫?”
索靖山略感意外:“你知道?”
孟燦雲将今晚遇到言麟之的事情告訴了他,并且疑惑道:“可如果我看到的和你抓到的是同一個人,為什麼他今天會出現在百貨商場呢?”他應該被關進督軍府的地牢才對。
索靖山看着她,淡淡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散逸的經卷麼?”
孟燦雲立即明白過來:如果被邀請的嘉賓出了意外,那位陳老爺或許就會取消出展經卷。索靖山是為了她才放走塔科夫的。
孟燦雲心裡一動:“你今天來找我,是特地告訴我,發現了有關經卷的新消息?”
索靖山看進她的眼裡:“你說呢?”
孟燦雲感動不已,情不自禁上前,再度環住他的腰:“謝謝你。”原來,他并不是因為監視她,得知她找陳泰予而來的。
索靖山眼眸微動,也回抱住她,像是感應到她内心所想,解釋道:“我從來沒有監視你。暗處的人隻是為了保護你。跟我走得近,難免會面臨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險。我不希望你出事。”
孟燦雲頭埋在他懷裡,點了點頭,以前對他的種種疑慮,似乎在此刻煙消雲散。
氣氛安甯美好起來,孟燦雲突然記起金泥寫經殘片的事,從他懷裡仰起頭:“那晚你帶去三清宮的金泥寫經殘片,是哪裡來的?”
索靖山笑道:“你想說什麼?”
孟燦雲抿了抿嘴,說出心中困惑:“我覺得那是一張假的經卷殘片。”
“你的感覺沒有錯。它的确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