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翎子便成為了實驗室的棄子,被徹底抛棄。
然而,這并不是解脫,而是噩夢的開端——比以往更加殘酷的深淵。
最先離開的,是那位曾偷偷關照她們的研究員小姐姐。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告别,就這樣被調離了研究基地,仿佛從未存在過。
随後,她們曾短暫擁有過的休息時間,也被無情剝奪。取而代之的,是無休止的實驗。一次又一次的數據檢測,一輪又一輪的痛苦試驗,占據了她們生活的全部。日夜颠倒,意識混沌,甚至連睡眠都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她們失去了所有喘息的機會。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開始。
為了讓與謝野晶子的治療能力得到更大幅度的提升,實驗室毫不猶豫地将魔爪伸向了她最在乎的存在——她的妹妹。
翎子本就需要接受無數次的數據檢測,而如今,她身上的傷痕卻比以往更多了幾分。深深淺淺的淤青,連成了一片,像是不肯愈合的傷疤,見證着實驗者們的冷漠與殘忍。
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逼迫她覺醒,逼迫她的才能升級,逼迫她成為晶子能力成長的踏腳石。
這個認知讓與謝野晶子痛苦得快要發瘋。
她曾經那麼珍視自己的才能,曾以為這份力量能夠拯救别人,能夠給予他人希望。可是如今,她才終于明白,這根本不是“才能”,而是一場詛咒。
如果沒有這份能力,翎子就不會成為實驗的犧牲品,就不會承受這些痛苦……
是她害了翎子。
每一天,從睜開眼的那一刻起,與謝野晶子便不得不面對那副令人絕望的畫面——
傷痕累累的與謝野翎子,蜷縮在冰冷的實驗台上,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仿佛一碰就會碎裂。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像是還沉浸在疼痛未散的夢魇之中。
晶子必須立刻為她治療,不能有絲毫遲疑,不能有一丁點誤差。實驗人員的要求是完美,如果治療不到位,翎子便會遭受更嚴酷的折磨;如果治療太快,他們便會加大力度,測試她的極限。
所以,她隻能在這道微妙的平衡線上掙紮,竭盡全力地修複翎子的身體,又要讓她看起來仍舊“有實驗價值”。
她的手按上翎子冰冷的皮膚,治療的光芒悄然浮現,溫暖而柔和。翎子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應該充滿生機的眼瞳,如今隻剩下死寂的灰暗。
“……還好,翎子今天也還活着。”
每一次治療結束,她們都會得到短暫的“休息時間”——實驗人員施舍般的憐憫。
在這片死寂的空間裡,唯有她們彼此的溫度,能夠證明自己仍然活着。
與謝野晶子心疼的看着妹妹,她的手輕輕地覆上翎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這樣就能把她從無盡的黑暗裡拉回來。可她知道,她做不到。
她的才能再強,也無法治愈她們真正的傷口。
少女的眼中溢滿了淚水,不斷地向她道歉:“對不起……翎子對不起,我真的——” 少女擡起已經被治好的手臂,溫柔地停在了與謝野晶子的唇邊,眼神的空洞稍微恢複了一些,“姐姐不需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今天也辛苦你了……姐姐……”
與謝野晶子哭着否認,“翎子……如果沒有我的才能,你是不是就不會遭遇這些……” 她的聲音顫抖,眼淚悄無聲息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暈開一片潮濕的痕迹。
少女微微一愣,旋即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笑容依舊溫柔,像是怕姐姐會被她的話刺痛。
“我從來沒有怪過姐姐。”她輕聲說道,“比起這些,我更慶幸能和姐姐一起……”
這些話讓比她年長幾分鐘的少女潰不成軍,晶子忍不住收緊了手,指尖幾乎要陷進翎子瘦弱的手掌裡。她發動了才能,希望能撫慰翎子心中的痛苦。
躺在實驗台的翎子自然地接受了姐姐的關心,本來有些崩潰的情緒稍稍好轉,她揚起了一抹笑容,表情溫柔的像要融化了,無聲地寬慰着她的姐姐。
因為,她們唯一擁有的,隻有彼此。
兩人在這毫無生氣的實驗室内享受着難得的姐妹時光,盡管它不太美好,但至少她們還有彼此能夠依靠。
盡管她們都清楚,這樣的安穩隻是暫時的,是暴風雨來臨前最虛假的甯靜。
外面的實驗員已經開始低聲交談,讨論着下一個實驗的安排。她們的“休息時間”即将結束,夢魇般的輪回即将再次降臨。
但在此刻,她們仍緊緊相擁,在這毫無生機的實驗室裡,短暫地取暖,試圖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中,留住哪怕一絲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