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周末,陽光很好,空氣中蕩漾着絲絲的春天氣息。
龍嬸很早就起來了,灑掃漿洗準備食物,忙忙碌碌。
葉元因走出房門,見外面天氣好,也沒着急下樓,手伏在欄杆上,仰頭閉着眼吹了會風。
沈積安更是精神旺盛體力又充沛的一個人,推開門出來正好看見她。
她笑着跟他打招呼,一臉柔和明淨,“早上好啊。”
他隻是淺淺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昨晚的煩心事叨擾他一宿沒怎麼睡好,整個人看起來都疲憊,見了眼前這明媚無事的人更覺礙眼。
“看來你睡得很好。”沈積安丢下這句話,腳步不停地順着樓梯走下去了。
留下的葉元因愣愣的,心想他這是怎麼了?
吃早飯時,龍嬸突然告訴葉元因,“你小舅舅居然托人帶回來消息。”
葉元因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誰。除了大舅舅龍岩,媽媽還有位小哥哥,年紀很小時便從這山溝溝裡外出闖蕩,四十年來毫無音信,他從未見過他,家裡的人也不常說起他,大概都以為他早已遭遇不測,誰承想有生之年竟還能得到他的音信。
“怎麼知道的?在哪裡?”
“聽你大舅舅說,是村頭好阿奶家的阿霖帶回來的信息,阿霖不是一直在平城打工嗎?一次偶然聯系上了,聽說你小舅舅的生意已經做的很大了。”龍嬸搖頭,感慨道:“誰能想到,今生還會再得到他的消息?”
葉元因聽完,天真地說:“大概是外公外婆想讓你們團圓吧。媽媽,你知道陶神殿前的花都開了吧?最近香火也旺起來了呢。”
“是該去拜一拜了。”
沈積安沉默聽着,龍嬸見他興緻不高,心想大概是壓力大吧,便夾一筷子菜給他,溫言道:“多吃一點。我們去的時候給你請個平安符。”
葉元因歪着頭,直率探究的眼神望到他臉上去,正好他也擡起眼,兩人的目光無可避免的撞到一起。盯着她春水一般坦蕩無餘的眸心,沈積安失笑,心想這麼遲鈍的人,還能指望她什麼呢?想一想,又為自己情緒化的表現感到十分不滿意。
飯後兩人一起出門,村委特意給KZ的技術研發團隊辟出來一間辦公室,純水泥毛坯房,一點粉飾都沒有。四張兩米長的桌闆拼在一起,因為一些現代化設備和器材的加入,才稍微中和了一下辦公條件的簡陋。
沈積安帶着技術部、研發部和設計部的人開了個小會,設計部的主管叫張敞,因為信佛,大家叫他張摩诃。
摩诃是個說話很有禅意的人,恰好跟葉元因都是安大美術學院畢業的,看起來格外投緣。
季荃看不慣,過于感性的人聚在一起總是會天馬行空耽于幻想,沈積安的指示很明确,他們不需要藝術品,他們需要的是精确分析用戶習慣并且能夠提供幫助的具備科學性的産品。
“你們能談點正事嗎?”
“别管她。”摩诃不知道葉元因已婚的身份,小聲跟她嘀咕,“天天以老闆娘的樣子自居,這位子是她的嗎?”
葉元因想,反正也不是自己的。
*
上午忙完,她又想去看看小阮。剛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碰上沈美月。
她挎着尤敬的胳膊,從招待所将他拉了出來。男人眉眼冷冽,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見了葉元因,帶着慣性似的眼前一亮。
尤敬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去哪?”
閉塞的鄉村容不下太多不和諧的聲音,招待所的服務員,村裡的辦事員,還有坐在那裡曬太陽聊閑呱的人,無一不睜大眼睛、豎着耳朵,在等待一些流言的發生。她突然轉身,目标明确的朝沈積安走去。
那時他們一行人都出來了。除了季荃,還有張摩诃等四五個人都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在安排什麼工作,幾個人看起來都很慎重。
葉元因管不了那麼多了,直直走過去,肩膀擠開張摩诃,硬生生拉住男人的手。
沈積安被她突如其來的溫膩觸感搞得身上起一層雞皮疙瘩,擡起眼,就看見了尤敬。他冷笑,要不是碰上事,她也不會主動來獻殷勤。
葉元因晃了一下他的手,問:“我們要不要回家去吃中午飯?”
沈積安正想冷她兩天,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無所謂地說:“别回去給你媽媽添麻煩了。”
他動了動手,想要脫離她的握持,葉元因卻攥的更緊了些,“那你陪我去看小阮好不好。”
沈積安微微笑着,沉默并不作聲。另一隻手摸上來,卻拂開了她的手。
葉元因望着空蕩蕩的手心,眼睜睜看着他帶着一行人走遠了,心裡莫名塌了一塊。
美月走過來,納悶問:“咦,大哥今日怎麼這麼沒風度,你們吵架了嗎?”
尤敬一旁看着,心知肚明地笑,“不知道有個成語叫‘濫竽充數’嗎?假貨就是假貨。”
“你在說什麼?”沈美月嗔一句,這姑娘大大咧咧的性子,縱使起疑也不當回事,她能跟尤敬走多遠?不過是找個賞心悅目的男人,解解悶子逗逗趣而已。能睡他就睡,睡不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小葉,下午我們去Z市玩吧?這裡好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