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積安剛接受完采訪回總裁辦公室,見馬秘書已經等在那裡了。
日前,有位經濟類暢銷書作家跟總裁辦聯系,在寫書的同時,他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同步策劃了一部紀實類紀錄片,精挑細選了安城的幾位企業家,衷心祈盼沈氏新任掌舵者可以接受采訪。
沈積安的日程排的滿滿當當,一應大小事情都交由季荃來打理。當她彙報完這個行程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為什麼沒有提前報備?”
季荃答,“這是一個月前就定好的計劃,當時我請示過,您正在忙着接洽九陶村的扶貧事宜。”
言外之意,那時的他心無旁骛,自動忽略掉重要信息。
沈積安一向低調,當今某些媒體為了博流量最喜斷章取義,他在沈氏根基尚淺,并不想抛頭露面落人口實,隻是已經定好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失信于人,隻好見了再做打算。好在暢銷書作家是位從報社離職的人物專訪記者,深谙交談技巧,并保證一定會将原片交由沈氏宣傳部門核定後再發,因此雙方交談甚愉。
“什麼事?”他瞥了一眼馬秘書。
馬秘書見季荃在,沉默并不作聲,連忙尾随着他進了總裁辦公室。
沈積安靠在莊嚴寬闊的真皮座椅上,拿出手機看了下最近的消息,随口問:“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還沒。”馬秘書把握不好他的情緒,察言觀色道:“不過,安商集團旗下的家鑫超市,最近出了點事。”
沈積安并未往心裡去,如今線上購物如火如荼,傳統超市若定位不準,遲早會被淘汰,因此早已不在集團的重點管控範圍。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特意提起這種小事。
老闆的行程已經精确到秒,馬秘書察覺到他的不耐煩,直指要害,“過程不重要。隻是,出事的小供應商姓‘龍’。”
沈積安蓦地停住手上的動作,擡頭看他,沉聲問:“哪個long?”
馬秘書看他的樣子,心想這次可是手拿把掐了,腰杆忍不住挺直了些,“就那個龍啊,炎黃子孫,龍的傳人。”
沈積安湛黑的眼睛看過來,裡面閃着寒星似的光芒,他不緊不慢地問:“是九陶村遇見的那個男人?”
馬秘書簡直要喊一聲老闆精明,“對。”
“姓龍?”他斟酌了一會,再開口,聲音卻變得冷肅,“是入贅的嗎?”
“???”馬秘書被老闆的腦回路給搞懵圈了,隻好實話實話,“這個,還沒查清楚。”
“她——怎麼說?”
“葉小姐問,不知您方不方便見一面。”
“你定好地方,把她接過來。”
“這——”馬秘書很為難,“她說就在集團樓下的咖啡店,不然就不用見了。”
很久,都沒聽見對方的答複。
馬秘書等待着,感覺冷汗都要流下來。完蛋,自己轉達的語氣太強硬,倒像在逼宮。怪就怪剛才太得意忘形,伴君如伴虎,他應該時刻都保持警惕的。
呵,沈積安突然笑了。他一笑,中和了面部輪廓的冷淡和嚴肅,竟變得溫柔軟款起來了,“什麼時候見,也是她來定?”
馬秘書便陪着笑臉說,明天上午十點是否可以?
沈積安說知道了,你讓季荃把已經定好的行程調一下。
“好的。”馬秘書在心裡擦了把汗,或許葉小姐在老闆這裡是來去自如的,如此冒犯都能讓他包容海涵。等了一會也沒别的指示,他準備離開了。
“等會,”沈積安叫住他,瞥了眼手機,“她的聯系方式——”
“哦,有的。”差點忘了,離婚後葉元因就換了手機号徹底失聯,馬秘書忍不住多嘴提醒一句,“聽楊阿姨說,昨天尤教授請葉小姐去北山别墅了。”
“我知道。”楊阿姨早就給他通風報信了,馬秘書想老闆就是老闆,這般雲淡風輕運籌帷幄,要走的時候突然又聽見一聲冷嘲,“他這麼會鑽空子,屬狗的嗎?”
咳,果然還是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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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葉元因拆了母親生前寄來的最後一件快遞。
盒子裡空空蕩蕩,隻有一個用料簡陋、造型拙劣的平安符,四四方方的福袋拿一根繩子抽起來,變成個扇形元寶的樣子。解開繩子,見裡面放了些驅蟲的艾草,因為年歲久遠,早就沒了味道。
葉元因起身,推開窗戶往遠處看了看,外面樹葉正郁郁蔥蔥,一團翠綠活潑撲臉。珍重的人已經不在,連良辰好景都形同虛設。
門外,有求于她的秦嶺還在獻殷勤,“阿因,明早吃什麼啊?隻要你說話,想吃什麼我給你買什麼。”
葉元因想,或許見了面,就連明天的晚飯都吃不下了。想到這裡,她不自覺攥緊了握在手中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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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荃一早就黑着臉,逮着誰就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