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起身,随手丢了塊碎銀,風風火火地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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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來得有些晚。
何老爺在愛妾處悠閑地躺着,聽了管家來報有貴客臨門,他下榻整理好儀容,匆忙去往前廳。
“恭迎…”
後頭的話還沒出口,撞上少年陰冷的目光,那聲“貴客”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
少年對副将使了個眼色,副将拱手退下,順便将閑雜人等攔在了門外。
夜幕降臨,何府裡陸續掌了燈。
也不知少年對何老爺說了什麼,跨出門檻時,何老爺腿腳都在打哆嗦。
好在,少年性子雖冷,還是接受了他的款待。
“去叫豔娘準備着,不是新來了兩個如花似玉的雛兒?待會兒就讓那兩人給…”
他回望身後,眸色複雜。
“給貴客斟酒…”低聲叮囑管家務必要把人給調教好,免得惹怒了這位冷面将軍。
筵上。
何老爺特意叫了自己的幕賓作陪,高聲勸酒,歌舞助興,好不熱鬧。
“滾下去!”
少年将白玉酒杯掼在地上,嫌惡地皺着眉頭。
兩名少女戰戰兢兢地跪在地面不敢擡頭。
歌舞姬因這突發事件驟然停下,圍在一處面面相觑。
何老爺緊繃着老臉揮手示意歌舞退場,與豔娘眼神對上,頗有些怨怪之意。
“貴客恕罪,是這兩個丫頭不懂事,奴家這就領人下去。”
豔娘陪着笑上前一手一個拖着兩名少女退下,她走得極快,唯恐慢了一步就要被治罪,還險些摔了一跤。
何老爺面上青紅交替,暗惱此人難伺候,緩了緩,笑着舉杯緻意。
“聽聞将軍功夫蓋世,鄙人身邊的這些個護衛亦是個個身懷絕技,不如讓他們給将軍練練?若能得将軍指點一二,那是他們天大的榮幸。”
他好話說盡,少年仍舊生人勿近的姿态。
何老爺窘迫地捋了捋短須,既然少年沒拒絕,那就是同意了他的安排。
他揮手示意身旁坐着的二人。
“某這就獻醜了。”
二人各自選了武器,當着衆人的面打了起來。
“花架子。”少年冷笑一聲,嘲諷道。
正打得難解難分的二人還是耳尖聽到了少年的嘲諷,同樣武癡的二人自然是不大服氣的。
打完了一套,場内已經分出勝負。
“還請将軍指點一二。”高瘦的漢子笑眯眯地抱拳望向少年。
少年眼尾上挑,态度極是傲慢地掃了對方一眼,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白玉酒杯端在嘴角,哂笑着開口:“本将軍輕易不出手,出手必見血。”
隐含威脅的口氣,令場中喧鬧的氣氛霎時冷卻下來。
“将軍不妨點評一二。”何老爺笑着圓場。
“花拳繡腿。”少年想也不想吐出四個字。
那輕蔑的神态将人徹底惹惱,矮胖的漢子氣得握拳想動手,高瘦漢子快一步将人攔下。
無意撞上少年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嘴角的肌肉顫了顫,最終還是壓下心頭怒火,拽着同伴回席間。
為了緩解劍拔弩張的氛圍,何老爺又重新讓管家叫來了歌舞。
“回老爺,柳姨娘和夫人打起來了。”
小丫鬟匆匆跑來,在何老爺身旁跪下回禀。
“胡鬧!”何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正是招待貴客的重要關頭,他後院裡的女人沒能幫上忙就算了,竟還來搗亂。
氣歸氣,怨歸怨,他卻不能不去勸解。
少年盯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冷色。
月色籠罩下的假山樹木影影幢幢,似鬼魅,亦似張牙舞爪的猛獸。
“怎麼好端端的就打起來了?”何老爺這會子才想起來問一問緣由。
回答他的是小丫鬟頹然倒地的聲響。
何老爺臉色發白,愕然停住了腳步,眼前一個蒙面黑衣人緩緩向他走來,每走一步,他的心髒就仿佛被人扼住一寸。
“你…你是誰?”
劍鞘砸來之際,他終于恐懼地大聲呼喊:“來人!救…”
“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劍鞘已然砸中嘴角,緊跟着腹部也挨了一下,痛得他躬身彎腰,整個人仆倒在地,像隻煮熟了的胖蝦子。
“你别怕,我隻是打你一頓,不會要你的命。”
珍珠落玉盤般悅耳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殘忍。
“救命…”何老爺痛苦地發出最後的求救聲。
臉上身上挨了無數打砸,他已經痛得失去知覺,再也動彈不得。
魏舒月正要掏出林石給的印信在他臉上烙下印子,忽然察覺身後有勁風掃來。
成敗隻在一刻卻讓人給打斷了,她頗有些着惱,抽劍回身,揮出幾道寒芒朝着身後偷襲之人籠罩而下。
“是你!”
少年眼底驚現喜色,雖然魏舒月黑巾蒙臉,他依然從她回首的那一刻就認出了她。
那雙似秋水般澄淨無暇的眼眸,無數次令他在夢裡沉溺其中。
魏舒月自然也認出了少年,為了不暴露身份,她隻能閉口不語。
“我等來助将軍一臂之力!”
聽到這話,少年劍眉緊鎖,身形後退,迎面直擊來助他的幾人。
“她是小爺的,誰也不許插手!”
魏舒月腳步一頓,不可思議地瞪了一眼背對着她的少年。
趁着衆人停頓,她毅然撲向倒在地面的何老爺,快速在其臉上烙下印子。
任務完成,魏舒月沒有片刻逗留,起身一躍,往牆頭翻騰而去。
“不許走!”
見她要逃,少年緊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