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照得靜靜躺在床榻上的人兒面色慘白,了無生息。
黃太醫眉頭深皺,無奈地搖搖頭,随即跪下請罪:“老臣無能,救不了太子妃,還請殿下治罪。”
她死了?
杜若岚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那個讓她讨厭的女人就這麼死了?
為何她會覺得不可思議呢?
武功那樣高,性子那樣刁鑽的女人就是個禍害,而俗話說的是禍害遺千年不是嗎?
視線愈漸模糊,杜若岚驚覺自己居然落淚了。
她眨眨眼,将淚水憋了回去,側眸去看李馳,卻見他神情依舊平靜,隻是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麼?
殿下一定也很難過罷?杜若岚暗暗垂首。
“真的救不回來了嗎?”他聲調空洞。
“老臣無能…”黃太醫叩首在地,語氣沉默。
李馳揮揮手,所有人默默地躬身退下。
他走到床沿坐下,輕輕握住魏舒月的手,指尖冰涼,預示着主人已經離去的事實。
“阿月,你睜開眼看看孤。”他淺淺低語。
“你就這麼想解除婚約嗎?”
又是一聲輕歎,悠悠蕩蕩在屋内。
這一夜,他一直坐在床沿守着魏舒月,似乎是在期待奇迹的到來。
一直到天亮,床榻上躺着的人兒依舊一動不動。
“殿下,人死不能複生…”
榮卓後頭的話因撞見李馳猩紅的眼眸而卡在了喉嚨裡。
“阿月她不會死的。”他喃喃自語。
榮卓無奈退了出去。
驿丞苦着一張臉迎過來,昨夜刺客潛入驿館,他難辭其咎,隻怕等太子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就要清算他,屆時不止官職不保,就連項上人頭恐也要弄丢。
“榮爺,要不要備副棺木?”
榮卓厲眼瞪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眼下太子正是傷心時,又不願相信太子妃已經去世的事實,誰敢在這個時候去觸他黴頭?
驿丞被他瞪得脖子一縮,讪讪着正要退下。
“等等…”
榮卓略一思忖,等太子恢複理智,總要把太子妃的“屍體”帶回京的。
“去準備一副上好的棺木。”他如此吩咐道。
“是。”驿丞領命退下。
他剛要再倒回去看看,轉身就見李馳落寞的身影。
“備早膳罷。”他語氣如常地開了口。
“諾。”榮卓躬身退下,心裡懸着的石頭終于緩緩落下。
他就知道太子殿下絕非感情用事之人,他跟在太子身邊十幾年了,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太子為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可他始終堅信太子從未變過,依舊是那個以國事為重的儲君。
李馳目送他離開,又叫人備了熱水。
沐浴更衣後用過早膳,歇息了兩個時辰,直到晌午後,才吩咐啟程。
榮卓暗暗慶幸自己讓驿丞備好了棺木,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長安城而去。
夜裡。
這次錯過了驿站,隻好擇地紮營。
營地裡篝火通明,巡邏的士兵井然有序地巡營輪換。
杜若岚站在遠處觀望,看着李馳入營帳去看過魏舒月,沒多久返回了主營。
她皺着眉,實在是猜不透李馳在想什麼?
看着不像是傷心,也不像不傷心,實在令人費解。
夜深時。
幾道敏捷的身影潛入營地,經過一輪搜索,很快來到安置棺木的營帳外。
留下兩人望風,令有兩人扛着個人形麻袋悄然而入。
走近發現棺木是開着的,魏舒月就這麼靜靜地躺在裡面。
“師妹醒醒。”卓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她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迹象。
程望北望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怕是還沒到醒來的時辰。”
卓闌遂想起魏舒月與他提起過,服下假死藥之後,要十二個時辰方可醒來,他算了下時辰,應該就快了。
隻是,他們絕不能在這裡幹等着。
眼下他們身處營地,為防止暴露,隻能盡快離開。
他與程望北交換了個眼神,二人互相配合,一人将魏舒月從棺木裡抱了出來,一人趁機将那副人形屍體放回棺木,擺弄好後蓋上蓋子。
“走。”低低吆喝一聲。
卓闌背着還在昏迷當中的魏舒月,當先掠出營帳。
一路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的士兵,終于出了營地。
到了外面的楓樹林,卓闌将魏舒月輕輕放下,讓她背靠着樹幹。
“師妹醒醒。”
這次他話音剛落,魏舒月就悠悠醒轉過來。
睜開眼見到卓闌,魏舒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嗓子眼裡幹澀喑啞,根本說不出一個字音。
卓闌示意她别急,掏出一顆丹藥讓她含住,又取了水囊給她。
待她猛灌了幾口水,才恢複了些氣力。
“能走嗎?”
聽到問話,她挪動了下手腳,雖然還是有些吃力,總算是能動彈了。
她點點頭。
卓闌扶着她起身,正要招呼其餘人一起離開。
林子裡沙沙作響,眨眼間,身穿铠甲的士兵自樹叢後邊走出來,将幾人團團圍住。
卓闌側身将魏舒月擋在了身後。
杜若岚震驚得瞪圓了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死而複生的魏舒月。
在她身邊,李馳緩緩走了出來,神情平靜,似乎蒙在鼓裡的隻有她一人。
“阿月,你要去哪兒?”
清冷的聲調飄在空蕩蕩的林子裡,裹挾着穿透人心的魔力,使得氣溫驟降了幾個度,仿佛瞬息之間春去秋來,葉落枯黃。
這一聲質問直擊人心,魏舒月卻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