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原來的謝亭去哪裡了?”
常引亦步亦趨跟着前面的人,顯然沒有做到“少問那麼多”,大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應沖推開空界的門,煩不勝煩,“她不能探究,你就能了?”
空界,即她們先前觀測其他世界時所在的,遊離于任何世界之外的時空。
應沖說那裡的時間和空間都是獨立的,還講了一些其他讓人匪夷所思的規則。
但她偏偏隻是看到了、或者想起來了就提一嘴,完全不顧及常引這位學生的感受。
所以常引十分疑惑,所以她問了許多問題。
最後得來了應沖一句“少問那麼多”。
于是現在再次被拒絕回答的常引便道:“那我換一個問題,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她看向門外,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看不到。
就如同她的前方、她的未來。
而身後則是瑩藍、昏暗的空界。
“到了不就知道了。”
應沖推開門,走到她前面,又是随便應付了一句答話。
視線中的白色被她的背影取代,常引眨眼,覺得這可能更可怕。
可不可怕暫且還不清楚,但一句問題三個問号卻是實打實的。
走出空界後,這次進入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深褐色的落地窗簾将整面牆壁覆蓋,阻斷了外界的光。
室内昏暗,僅存的光線來自床頭的一盞夜燈。
很顯然,這是一間卧室。
就連床上的衣服也躺得亂七八糟。
嗯,内外兼有。
怎麼能這麼亂的?常引想,這還能住人嗎?
她在左右環顧,應沖則邊懶洋洋伸展筋骨,邊道:“行了,出去等着,我換個衣服。”
這是應沖的房間。常引聞聲反應過來,頓時收回落在床上的目光。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好的。”她答話時習慣性看向對方,這一看又不得了。
應沖上衣已經快脫掉了,腰腹已經露出來了。
“……”常引迅速挪開視線,腳步飛快走出去,活像是被什麼妖怪追着。
出門之前,她确信自己聽到了一聲笑。
合上門之後,她隐約聽到一句“吃不了你”,但被關門聲蓋住了,聽得并不清晰。
擡頭看。
走兩步出去是一個客廳,裝修極其老式,紅色木制家具居多。
沒有特殊的地方,甚至在她之前的世界裡,往前推個幾十年,裝修風格和房間布局也是這樣。
大緻看過一遍,常引才注意起别的。
譬如:客廳裡也不整齊,但比卧室要好一些……好得多。
等應沖出來後,她老實發問:“老師,您不收拾房間嗎?”
正打着哈欠的應沖聞聲愣在原地,這一個哈欠打下去也不是,停下來也不是,捂着嘴的手一時進退維谷、上下為難。
“你禮貌嗎?”
“這個問題的确比較唐突。”常引本欲說句抱歉,頓了幾秒,某個想法浮現,她忽然繼續問了下去,并有理有據給出解釋。
“可以理解尋常的淩亂,但沒地方下腳對日常起居來說也不方便。依我所見,您并不是拖拉、效率低下的人。所以我很好奇,這種程度的影響為什麼會放任呢?”
應沖:“……”
她聯系應沖的身份,嚴謹猜測:“難道是因為您不經常在家?要經常在各個世界裡穿梭?這也不對,您說過空界中的時間與個人源世界的時間不同步,按理來講,在屬于您的時間裡,您應該都在這裡。”
應沖:“……閉嘴。”
她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一句話堵死她:“誰跟你說這是我的源世界?”
常引睜大眼,不可置信。
“起開。”應沖撥開她,往沙發上一癱,使喚人使喚得十分娴熟:“冰箱下層第二個抽屜,草莓味的酸奶,拿過來一瓶。”
常引看着她的側臉,很顯然,應沖沒有厭煩她的“唐突”。
唇邊翹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
“好的,老師。”她任勞任怨被使喚,嘴裡叫得恭敬又認真。
應沖聽得耳朵一疼。
但某個人屢教不改,她也懶得再強調了。
片刻後,常引将印有粉紅色圖案的酸奶放到她面前,提醒道:“涼。”
她提醒了“涼”,卻沒有說什麼放一會兒再喝的話。
“就是要涼的。”應沖接過,擰開後一通豪飲,而後暢快歎息。
仿佛喝的不是奶,而是烈酒。
常引收回目光,想:她喜歡喝酸奶。
又想:下次試一下說關心的話。
之前問過這是哪,應沖沒答,相同的問題沒有重複詢問的必要。而指望應沖主動給自己信息,那更是指望不上。
她轉而問:“您等會兒要出去嗎?會帶上我嗎?”
“十萬個為什麼。”應沖撇嘴嫌棄道。
酸奶一瓶不多,三兩口就喝完了,她擡手準備投到垃圾桶裡。
常引順手接過,穩穩當當丢進去,轉身看向應沖,等答案。
“受不了。”
她那目光跟長了鈎子似的,就挂在自己身上了。
應沖别開視線,答了她:“可能會吧。”
常引點頭答:“好的。”
就是要這樣,多問幾次,直白看向她,她才會回答。
這是她一周以來總結出的經驗。
假如空界中無從計量的時間的确是一周的話。
詢問過後,常引得到同意,把客廳稍微收拾了一下。
來時這裡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五點出頭的時候應沖帶她出門了。
她想知道這裡是哪裡,這裡的世界是怎樣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