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如果知道她在想什麼可能會笑出聲。
不過她不知道,她正百無聊賴盯着那個紅色的“4”。
門開,入目滿眼漆黑,借着電梯内部昏暗的燈光,勉強能瞧見前面大概也是長長的廊道。
至于細節,就再怎麼也看不清了。
仍是她推着江知水出去,身後電梯門關上後,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的同時,她歎道:“還以為能看到之前的那些畫呢。”
“你想看嗎?”
黑暗中,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對方的動作。
江知水的聲音在身前略低的地方響起。
夏燃緊接着聽到了自己的一聲笑。
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好在江知水本身就足夠格格不入,并未對此做出什麼反應。
“如果我說想呢?”夏燃好整以暇問。
她說着手往前摸,碰到一片柔軟嫩滑的地方,應該是江知水的側臉。
手下的溫度迅速升高,她隐于黑暗中的笑越發分明。
“嗯。”許久,江知水應了聲。
“你收好腿别磕着,正好拿你的輪椅探路。”夏燃和原先一樣,話題說轉就轉。
江知水又嗯了聲。
輕而低的音節在眼前不可見的漆黑中飄蕩。
如果說未知會帶來恐懼,那麼黑暗中就最容易滋生恐懼。
尤其還是在這樣的世界設定下。
夏燃卻悠閑得仿佛在陽春三月的鬧市裡,分毫恐懼也不能近她的身。
“呀,亮了。”
路過一扇門時,她用驚訝的語氣說。
因為門口亮起了一束綠色的火光,所以才看得清是門。
“哎,路過就會亮啊。”
再次路過一扇門,門口懸空的綠火亮起。
腳步聲靠近的地方,如果有門,門前就會出現幽幽的鬼火。
走了不知多久,若是樓下,廊道早該從頭走到尾了,這裡卻還是看不見盡頭。
接着淺淡綠光去看的話。
夏燃俯身,刻意放輕語氣,讓氣流緩緩劃過江知水耳畔。
“前面有人。”
江知水沒吭聲,看起來不像被吓到的樣子。
等了幾秒,夏燃又去摸她側臉。
燙。
啧。
還想吓人來着,這倒好,成逗人了。
想着,夏燃緩慢站直,繼續往前走。
綠色的火焰一個個漂浮起來,像是随着腳步聲被點亮的一盞又一盞燈。
又走了約莫有五十米,始終在身側的燈忽然出現在眼前,幽幽青光中隐約能瞧見一張臉。
就在一米之内。
夏燃生理性地後退一步。
而後才想起來伸手,把江知水也拽回來。
“你是誰。”
冷肅的臉與泛涼的聲音。
是蘇流。
夏燃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
“你說我是誰?”
鬼火向上,飄到蘇流頭頂,露出她沉沉的雙眼和下壓的唇角。
唇色蒼白到不似活人。
夏燃心裡咯噔一聲,心道:這人不會藝高人膽大,玩兒脫了吧?
蘇流說完那句話後就沒有動靜了,沉沉盯着她們。
夏燃拉着江知水往後退了退,蘇流依然沒有動靜。
她往旁邊看,左邊的門開了,裡面也是黑漆漆一片。
左右兩邊的門前都沒有鬼火。
看回蘇流,她略不可置信:真死這兒了?
轉念一想,死這兒也挺好的,少一個對自己虎視耽耽的人。
她繞開蘇流,推着江知水繼續往前走。
兩側沒有再亮起火光,似乎和蘇流一起被留在了後面。
夏燃好似無知無覺似的,繼續往前走。
“還走麼?”江知水問。
“嗯哼。”
約莫又過了五十米,眼前忽地又出現一個人、一盞火。
由于身後五十米都沒有光,所以這次的沖擊力比上次還要強點兒。
至少夏燃心跳亂了一瞬間。
鬼火飄到前人頭上,露出她的臉,是司霖。
微微皺起的眉心、上挑的唇角。
嫌棄之感溢于言表。
唇色也白到不似活人,白唇啟張:“你是誰。”
“啊。”夏燃發出無意義的音節,腳步一轉,繞過她繼續往前。
江知水正準備開口,夏燃忽然道:“你再問還走麼,我估計就要轉手把你丢在這兒了。”
“……哦。”她頓了頓,說。
“前面還會有人嗎?”夏燃略好奇,“還是說就她倆折在這兒了?”
江知水又準備開口,而後又頓住。
倒不是夏燃捂她的嘴,夏燃隻是蓋住了她的眼睛。
本來就看不見,被擋住眼似乎也沒差别,但她的語言系統卻像是視覺一樣,也被捂住了。
“别吓到小孩兒了。”夏燃嘟囔。
“我不怕。”
“哦。”夏燃随即把手拿開,敷衍道:“那你真棒。”
江知水一頓,忽然後悔起來。
腳步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幾秒後,夏燃又蓋住了她的眼睛,還笑了聲。
江知水不吭聲了。
她……什麼意思啊。
夏燃還真沒什麼意思,單純是在逗小孩兒。
那心思輕盈又易懂,像是棉花糖的最外層,柔軟又甜蜜,讓人忍不住去碰兩下。
她這麼想着,腦子一轉。
诶,好久沒吃棉花糖了。
心思能這麼轉,所以她不是棉花糖。
不過嘛。
棉花糖什麼的不着急,她眯眯眼睛,仔細看向前面。
哦呦,又有人。
這次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