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響起的滴答聲打斷了她講話。
随即是極有規律的腳步聲,似乎每一步都丈量着遠近和快慢。
就從她們的來路傳來,夏燃原先用來騙小孩兒的話似乎成真了。
她轉頭看過去。
在亮處看暗處的人看不清,但現在她們在暗處,看亮處的地方還是很清楚的。
兩張相同的臉正在對視。
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綠光映照的範圍内,蘇流正與頭頂挂着鬼火的“蘇流”對視。
隔了那麼遠,夏燃看不清蘇流的臉,但那個身形是她确信無疑。
如果是活人的話。
她轉身看了眼旁邊的火焰,又看了眼蘇流,有些疑惑。
來時,蘇流站在廊道盡頭就能看清自己,顯然是眼睛很好。
自己現在穿着白色衣服,旁邊也不算是完全漆黑,沒道理蘇流看不到自己。
她湊到江知水耳邊小聲說:“不往前了,退回去,這總行了吧?”
說得跟哄人似的,仿佛她們關系多親近,做事還要詢問彼此意見。
不然說小棉花糖是棉花糖呢,輕而易舉就被哄到了。
“嗯。”
夏燃站起來,回頭看了眼被蒼青火焰擋住的人臉,轉身往回走。
這次她沒推江知水,而是自己走在了前面。
直到她走到“司霖”身旁,和蘇流距離僅剩下五十米時,蘇流似乎還是沒有看到她們。
她在繞着“蘇流”研究。
看來這光果然是有門道。
夏燃想着,前面看後面死活看不到,跟距離無關。
怪不得就半米,她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臉呢。
聲音應該也一樣,畢竟輪椅的聲音可不算輕,但蘇流完全沒有反應。
也不排除蘇流是裝的。
更不排除前面的蘇流2号也是假的。
哎呀什麼也排除不了。
夏燃這麼想着,卻頓覺輕松,連原先放輕的腳步都恢複尋常了。
江知水察覺到,默默看向她,嘴角不自覺下壓。
隻差幾米時,蘇流似乎還沒有發現她們,而旁邊一排排的鬼火,後面的“司霖”,都隻是伫立在原地,看起來沒有威脅。
沒再往前,夏燃看着蘇流摸摸下巴。
蘇流似乎看夠了自己的複制品,對着旁邊的鬼火、閉合的門、各種間距,目之所及的一切仔細觀察。
顯然是對旁邊那扇打開的門躍躍欲試,準備做好功課再進去。
夏燃妄自揣測着。
就像她自顧自就猜測江知水是這兒的“小領導”,不加詢問就将這揣測當成已知信息,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也像之前猜測司霖與蘇流有合作,将司霖問得一懵。
她在看蘇流,江知水則在看她。
邊看邊想,越想越氣,越氣越忍不住想。
下壓的唇角、微皺的眉心、稍稍撅起的嘴。
她那點兒心思太明顯了,夏燃一清二楚。
覺得自己對自己生命的态度太随意了呗。
她不準備哄人,至少現在不準備哄人。
而且嘛,現在還有功夫氣自己……
夏燃看看前面的“蘇流”,兩側幽然的火,以及出現在這裡、站在門前的蘇流。
這環境還有心思想這些小事?
不是缺心眼,就是有身份。
也不能怪她多想。
權當自己是缺心眼了,但這個人可是口口聲聲要幫忙,還跟自己一樣悠閑,那可不就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呢。
雖然江知水看起來就很像缺心眼。
但她還是不覺得江知水是前者。
為什麼,因為她喜歡妄自揣測并信以為真嘛。
譬如眼前,蘇流似乎看夠了其他東西,終于将目光落到了那扇門前。
門前站着她的赝品,頭頂還有綠色的暗淡火焰,按理來講,應該是能看到房間裡的一些東西,至少也不能跟現在這樣滿眼漆黑,連光線也闖不進去。
顯而易見有門道。
幾秒後,蘇流調整位置,站在門的正中央,一步一步往前,每一步都如同設計過般的精準。
夏燃提起笑容,看吧,進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人都來這兒找死了,沒道理不進去。
看起來也的确很像送死。
蘇流擡起的腿進門後,像是被黑暗吞沒了,完全消失不見,餘下的身體部位卻還能被青光映照到。
夏燃忽然看向赝品蘇流,心中浮現一個猜測。
已經進去半個身子的蘇流忽然停下,像是跟她想到了一處去。
她回頭看向自己的複制品,前半張臉從黑暗中躍出。
夏燃她們就在複制品的背後,恰恰好能看到她的臉。
極緻的黑,光線無法映照,輪廓便也看不清。
隻有黑色。
她似乎将門内的黑暗帶了出來。
夏燃那一念越來越強烈。
她有預感,蘇流隻要進去,門合上,怕是就難再出來了。
門外的那個東西會代替她活動,而真正的她即便真的強到能夠闖出來,出來之後怕是也要被其他玩家當作敵人來對待。
也許,她就會兇手。
所以,這條廊道上應該有所有玩家的赝品。
夏燃想。
那蘇流要怎麼做呢?
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