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要到尾聲,即便這劇情似乎什麼都沒有。
司霖和蘇流都有些詫異,夏燃倒是覺得還好。
她還見過更抽象的副本呢。
路過404,趙博已然不知所蹤,陳建光好似代替了他,正站在洗手池前重複着機械的洗臉動作。
夏燃不能不懷疑張雲航就是從這逃出去的,畢竟他的頭發濕了。
要是這麼說,那趙博也得逃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是人還是鬼了。
她瞧了兩眼,頭也不回地往會議室去。
不巧,裡面沒人。
有鬼。
趙博坐在圓桌上,慢吞吞吃着涼透了的早飯。
夏燃進來後,他也沒有反應。
從略快的眨眼頻率來看,他并不是無動于衷。
但又的确沒動靜。
像是強行遏制自己的本能,不要對其他事情做出反應。
啊……
盯着他看了兩秒,夏燃轉身又出去了。
“蘇流和司霖不在啊。”
江知水說:“在房間。”
嗯?
夏燃略疑惑。
她們剛從廊道的那頭走到這頭,房間的牆壁都是無形的,她剛沒瞧見蘇流和司霖的身影。
不過江知水肯定不會騙她。
她慢悠悠往406和401走去。
将路過垂頭喪氣的張雲航時,她拿出自己的書,把封面對着他。
“看吧。”
張雲航愣了一下,忙擡頭,他的目光落到鏡面上後,夏燃從他眼中看到了清晰無比的震驚。
前面的人緩慢擡頭,連眼中的驚訝都還沒完全藏好,就敢直直看向她了。
夏燃提起笑,眼中毫無愉悅。
她收起書,将後背坦蕩暴露,繼續往前走。
後面的張雲航抿唇,緩慢捏緊拳頭。
鏡子給了他們又一次機會,讓他們不要聽信别人。
但他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很清楚隻憑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
趙博和陳建光不可能再結對,司霖和蘇流完全不理睬他。
隻剩一個夏燃,也不搭理他。
他現在隻能信鏡子了,盡管他依然雲裡霧裡。
從自己的鏡子裡看到了六面鏡子。
從夏燃的鏡子裡看到了夏燃的鏡像。
找出兇手,鏡子會告訴你答案。逃出去!
再不聰明,标點之間的差異他總還是能發覺的。
——兇手就在鏡子裡。
懷裡的書觸感忽然發生變化,他低頭,看到自己的書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腰封。
腰封之後的鏡面中,六個鏡子變成了五個。
他的手開始顫抖。
隻是想活着而已。
夏燃越走越遠。
牙齒咬得發酸,他拆下腰封。
薄薄的封面忽然化作一把刀。
孤注一擲般絕望的眼中忽然迸發出希望,他睜大眼睛,呼吸急促。
“那個……”他快步追上夏燃,嘴上死乞白賴道:“真的不能帶上我嗎?我完全不懂這裡是在幹嘛,跟論壇裡講的不一樣啊。”
夏燃眼睛笑得眯起來,嘴角的弧度也提得很高。
笑容燦爛的皮笑肉不笑。
“你說呢?”
腳步聲在靠近,“我說什麼?”
“麼”的話音剛落地,夏燃往左挪了一步,恰好避開張雲航刺出的刀。
張雲航錯愕,不明白她分明沒有回頭,又是怎麼發現的?
但事已至此,早沒有回頭路。
他面目猙獰,使出一身蠻力将刀再次揮向夏燃。
在江知水動手前,夏燃扔給她一個眼神。
江知水愣了一瞬間,腦袋往左偏移十幾度。
這是什麼意思,不要我動手嗎?
這一瞬之間,已經足夠夏燃用巧勁把人絆到地上。
在張雲航的攻擊盲區裡,夏燃壓着他,語重心長:“小夥子,路走窄了呀。”
張雲航滿目頹喪,連掙紮也不掙紮。
“唉,你這搞的。”夏燃最見不得這種表情,“整得跟我怎麼着你了似的。”
咕噜噜的滾動聲響起,江知水的聲音從高處響起,“我殺了他。”
夏燃沒有松開對張雲航的控制,“不殺你吧,免不了你又報複我,殺了你吧,你别說……”
停頓幾秒。
“呃,好像也沒有于心不忍。”
“殺了他。”江知水又說。
“滿腦子殺殺殺,小小年紀誰教你的。”夏燃轉口就是罵。
江知水不吭聲了。
“那這樣,砍斷一隻手。”夏燃有來有往,和善地問:“好不好?”
張雲航眼睫毛頻繁扇動,發絲上濕漉漉的水珠沾到額頭,一時間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涼水。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诶?”夏燃訝異了兩秒,而後了然。
這外面興許是個和平年代。
她的确是在提出一個解決方案,少一隻手并不影響生存,還能活蹦亂跳呢。
不樂意就算了。
拿過張雲航的匕首,手起刀落刺穿了他的掌心。
哀嚎聲随之響起。
夏燃摸了摸耳朵,起身推着江知水繼續走。
江知水怎麼做她就不管了。
走出幾步後,她嫌棄:“都沒碰到骨頭,斷了幾根筋而已,叫那麼大聲吓我一跳。唉,我現在這身體,要想刺進骨頭還有點難。”
明明是二十八歲的身體,卻跟二十八年沒上過油的生鏽機械似的,每次都讓她頭疼。
江知水作答:“沒關系,不用刺。”
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沒關系,夏燃也不太在意。
到地兒了,她敲敲401的門,等待回應。
三秒後。
“進。”是蘇流的聲音。
竟然真有回應?
夏燃驚訝,她都做好強闖的準備了。
江知水推開門,她推着江知水進去。
“哇哦。”
身體徹底進入房間後,夏燃驚呼。
消失的牆壁又出現了。
她伸手摸了摸,能碰到,不是視覺上的欺詐。
蘇流坐在沙發上,電視機開着,但夏燃發現她并沒有在看。
她們往裡走,蘇流沒有回頭。
夏燃十分自然地在沙發另一頭坐下,“怎麼說?”
“你和我的房間恢複了,其他人都沒有恢複。”
蘇流顯然已經摸清楚了,也不吝于講出來,估摸着是覺得夏燃自己也能發現。
“那幾個男的被困在衛生間,嚴格按照鏡子的提示做出動作後,鏡子上出現了新提示——請獨自搜尋你的信息。”
“陳建光現在就是在做?”夏燃笑一聲:“還真能想,那種情況下大概率會孤注一擲,哪兒還會想着按照鏡子說的做。”
“嗯。”
“趙博呢?”夏燃想到會議室裡他當時的情态,心知肚明那是一個填充物,撇撇嘴,“他聽那倆人提示影子的位置了?”
“嗯。”蘇流分明不在現場,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提前走了,死了。”
對于這個結果,夏燃完全不意外。
“所以張雲航吃一塹長一智,活着等到鏡子的新提示了,這類似于既往不咎?不太可能吧。”
“是新的選擇。”蘇流道:“得到新提示的人從自己的鏡子裡看到的是六面鏡子。從其他人的鏡子裡看到的就是對方。”
跟張雲航一樣。
“想讓他們殺了其他所有人?”夏燃不太信,“這地兒不可能隻活一個人吧?”
“設計者是祈願遊戲最初的玩家。”蘇流提醒:“他的通關方式不一定和原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