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空曠漆黑的大廳。
隻有一些固定的木制品,譬如展示櫃與長桌,以及靠邊的旋轉樓梯。
除了這些,什麼也沒有。
櫃子裡是空的,長桌上也空無一物。
毯子啊裝飾品啊,什麼都沒有,連生活痕迹也尋不到。
一眼看過去十分冷清。
正對大門的長桌上放着一盞煤油燈、一個花紋繁複的金色杯子。
搖曳的火苗成了唯一的光源。
沐雪把門拉開,讓外面的月光照進來。
這裡的日光是昏暗的,月光卻十分明亮。
不過想到這裡的住客是吸血鬼,她就釋然了。
城堡中器件很少,便顯得空曠,沐雪擡頭,覺得天花闆也有種高到觸不可及的感覺。
風吹進來,幽幽的風聲在空曠的地方流轉,發出嗚嗚的嚎叫聲。
她一哆嗦,三兩步跑到長桌邊,擡起手把兩隻袖子都往上撥了撥,露出部分傷口已經結痂的小臂。
右手轉瞬化作雪豹的掌,爪子伸出,稍微呲了呲牙,往左手臂上劃去。
鮮血滲出,滴滴答答落盡金色的杯盞中。
恢複了一下午,身體早就能活蹦亂跳了,杯子不大,流這點血不算什麼。
杯子滿了之後,她擡手,湊到傷口處輕輕舔舐。
拉下右手的袖子後,她盯着左邊的袖子歪歪腦袋,沒撥下去。
這身衣服嶄新又漂亮,不想弄髒。
含着傷口,等血液不再往外流淌後,她端起杯子往樓上去。
三樓盡頭……
二樓三樓跟一樓一個德行,漆黑又空蕩。
如言走到盡頭的房間門前,她把杯子放下,敲了敲門,說:“放在門口了。”
話音還沒落,甚至她敲門的手還在空中,門就忽然打開了。
“!”她吓了一跳,身手矯健地往後撤開好幾步。
面無表情的吸血鬼出現在眼前,左手上還拎着一個蓋着紅絨布的竹編籃子。
她背後的房間裡點了煤油燈,和昏暗的廊道不同,泛着昏黃的暖光。
看清她的臉,沐雪松了口氣。
“膽子這麼小嗎?”赫拉伸手,地上的酒杯被黑霧托到她手上。
瞧見滿滿的酒杯時她愣了下,臉上忽地浮現出笑意,轉瞬就從面無表情成了笑盈盈的模樣。
轉變快到不可思議。
沐雪自然看見了,她不以為意,正思考要不要回答這個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又聽奇怪的吸血鬼道:“倒這麼滿嗎?”
她疑惑:“你不是要嗎?”
這杯子就這麼點兒,再不倒滿還不夠人一口喝的。
赫拉點點頭,上前一步。
手中杯子穩穩當當,半點兒也沒有灑出。
“藥膏,需要我幫忙嗎?”她遞出左手臨拎着的籃子,雙眼注視沐雪。
沐雪後知後覺想起這一茬,心裡有些驚訝。
她向來是不會隐藏情緒的,驚訝一成不變流露到了眼中,而後被那雙異色瞳捕捉。
莫名不太想跟吸血鬼對視,她低頭看向籃子。
“哦。”
雖然沒有想過(絕對不是她忘了赫拉曾提過),但既然都給了,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她伸出右手接過。
籃子上的提手從白皙纖細的手指滑出,又落入沐雪手心。
她準備走人,看看這藥膏是什麼東西,怎麼一點兒草藥味都沒聞到,但面前的吸血鬼還在看自己。
“啊……”慢吞吞的腦子反應過來,她又回答起後面的問題:“不用幫。”
赫拉沒有吭聲,依舊笑盈盈看着她,甚至還有笑容愈演愈烈的架勢。
沐雪:“?”
她納悶着反問:“我走了?”
“晚安,祝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夢境。”赫拉開口,目光仍然定格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太直白,沐雪直皺眉,但眼瞧着這隻吸血鬼像是被定住了,她猶豫兩秒,邊試探着轉身,邊注意吸血鬼的動靜。
赫拉仍是安靜注視着她,臉上笑意盈盈。
“??”
算了,沐雪幹脆轉身走人,而後加快腳步往樓梯口去。
這隻吸血鬼鐵定有點兒病。
等她即将踏進樓梯時,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這裡的房間你都可以住。”
赫拉并未揚聲,但沐雪聽力不差,所以這句含着笑意的話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
笑什麼?
沐雪一頭霧水。
不過低頭看了看小籃子,她撥弄兩下紅絨布,将赫拉抛之腦後。
好神奇的布料,好神奇的藥膏。
擡頭,好神奇的房子。
星星點點的困倦敗給了好奇心。
于是城堡中就多了一個來回進出的小雪豹。
在相同冷清、不同構造的房間中晃悠,在嵌着魔法石、能夠冒出熱水的池子裡洗澡,順帶手再把身上的衣服搓幹淨。
變成她最适應的獸形,爬上高聳的尖頂閣樓,躍向似乎就在眼前的月亮。
在倒映着月光的潺潺水面旁,邊曬月亮邊研究新奇的藥膏,在瘦石嶙峋的假山中穿行嬉戲。
……
第二天睜眼時,她還維持着雪豹的形态卧在假山上。
身軀盤成一圈,腦袋趴在尾巴上,兩米多長(其中尾巴就有一米)的獸窩成了一團。
眼睛還沒睜開,起來第一件事當然是打哈欠。
剛張開嘴,尖銳的獠牙在日光下閃着寒光,看上去頗為瘆人。
舒舒服服打着哈欠,熟悉的味道鑽進鼻腔。
她潦草打完剩下一半哈欠,眼睛瞪圓,那點屬于獸類的威迫感頓時消散。
假山上的的确确站着一位怎麼看都不該出現在假山上的人。
赫拉笑吟吟看着她,語氣再自然不過了:“要和我出門一趟嗎?”
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