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這種知根知底的小朋友來得安心。
于是她看向常引的目光越發熱切。
常引毛骨悚然,“為什麼這麼看我?”怪吓人的。
應沖翻了個白眼。
恰好“笃笃笃——”的敲門聲傳來,她揮揮手。
還是這種吩咐人的姿态更常見,也更讓人安心。
常引領命去開門。
灰白頭發藍眼睛,是沐雪。
“可以進去嗎?”她開門見山,“我有事情問你們。”
常引往後看了一眼。
“她沒來。”沐雪說。
她說得太适時,常引略有些詫異,覺得不太像沐雪的風格。
不過這份驚訝隻如湖面上最外圍的漣漪,太過淺淡,轉瞬就消失了。
把人帶進去,應沖也有些驚訝。
“怎麼了嗎?”她坐端正了,好脾氣地問。
——酷似哄小孩。
沒表情的小孩在旁邊坐下,張口就把這位怪阿姨唬住了。
“什麼是眷屬?”
“在外面聽多久了?”應沖倒是不驚訝,獸人的聽力很好,認真聽的話,一扇門可擋不住她。
“從頭。”沐雪也不隐瞞,抛出下一個問題,“你們需要用她體内的能量嗎?”
應沖微笑回答:“不用。在你們的設定裡,血族之間也可以締結眷屬關系。”
“還記得卡拉爾嗎?當初幫劉刻清抓你的那個血族。他和卡米拉就是眷屬關系,他在幫卡米拉償還人情債務。”
沐雪明白了,“親人關系。”
“血緣關系。”應沖換了一種沐雪更熟悉的說法。
沐雪皺眉。
對她來說,血緣關系是最親密的關系了。
“不過你在-3分支,赫拉不會和人結成眷屬的。”應沖給了個甜棗。
沐雪沒問什麼分支,得到答案後就準備離開。
應沖眼神掃過桌上的零食,常引瞧見,塞了一些給沐雪。
“你的世界線接到我這裡了。”應沖一邊示意她不用客氣,一邊提醒:“既然你的聽力還在,身體構造也還屬于獸人。”
沐雪接過去,道謝後歪了歪腦袋:當然是獸人,不然還是什麼?
“那麼發.情.期得注意一下,不出意外就是這幾天。”應沖擠眉弄眼。
沐雪臉一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匆忙逃走了。
不過她在關門的時候又說了句,“謝謝。”
然而不出幾分鐘,沐雪又繞了過來。
很顯然,她忘記了原本過來的目的——詢問計算機的用法。
她已經自己摸索明白了電視機的用法,但計算機還是有點兒太難為人了。
這邊的機器常引其實也不算太熟悉,所以最後還是應沖去教了一遍。
等二人回自己的房間後,常引問:“沐雪身上哪裡不對嗎?”
院長說抛出-3分支後,UY89就不再産生新分支了,而沐雪就在-3分支中。
應沖好笑,“你怎麼不懷疑赫拉?”
常引沉默了一會兒,索性坦白,反正應沖都讓她旁聽了。
“她是不是跟我一樣?”
“喲。”應沖笑起來,“還挺聰明。”
話是這麼說,但她也沒解釋,等着常引自己講。
常引明白,她想讓自己獨立思考。
之前應沖就委婉地表露過這個意思。
她從善如流,講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沐雪跟劇情裡的角色有點差别。”
“她不是粗心,隻是沒有把心思分給不在意的事情。
就像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如果真的粗心,就不會在我剛往後看的時候就說赫拉沒來。
而且分支裡的發展也能看出來一點,尤其在空中那次,她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注意到了很多從前不在意的東西,還能加以利用,這說明她捕捉到了所有細節,隻是主觀上丢開了自己不關心的。”
她擡起頭看應沖,抿了抿唇,繼續說:“這種情況下,她真的會獨活嗎?分支裡她們隻認識了一個月,沐雪就這樣了,主線劇情裡可是一年多,沐雪真的會自己活下去嗎?”
應沖唇角的弧度落下些許,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常引莫名有些不敢對視,低下了腦袋。
“她會活下去。”
應沖有點兒失望,她以為常引是發現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細節,所以才這麼想,結果是歪打正着。
常引本身抱有極端的“殉情”想法,所以才會這麼想。
“你的想法……”她委婉講:“你的觀點來自你的想法,當然結果是正确的,不過有時間你可以去跟沐雪談談。”
應沖講話很少這樣遣詞造句,常引莫名感覺到一股羞恥,她匆忙嗯了一聲,跳過這個話題。
“所以,沐雪的确跟劇情裡的角色不同,就……跟我一樣。”
她聽應沖說過,劇情擁有修改角色想法的能力。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身為所謂的“主角”,卻沒有被改動過想法。
“嗯。”應沖的聲音有點兒輕,像是害怕驚擾到了誰。
“所以……我跟她一樣,有點兒特殊,你才找來了。”
應沖再次“嗯”了聲。
銘胤從沒說過不能把事實告訴常引,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不願意說而已。
她總想着,也許能幫幫常引呢?不要那麼極端,不要那麼孤注一擲。
但事實是,到現在她隐瞞的一切、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自己而已。
在常引身上彌補當年那個被虧欠的自己。
她不能再繼續了。
她沉默下來,常引也沉默不言。
過了也許有十幾秒,也許有幾分鐘。
常引說:“那是誰更特殊一點?”
應沖一愣。
常引直直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分明跟當初那個二話不說領她回家的女孩一模一樣。
平靜而又瘋狂。
“是我還是她?你先來找了我。”
應沖總把她當成當年的自己,不自覺間,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當年。
無措、迷茫、瑟縮。
她下意識回答:“你。”
銘胤說常引身上的标志更濃郁,所以讓她去找常引,暫時不要動沐雪。
聽到滿意的回答,常引點頭,站起身居高臨下說:“那我還能幫到你。”
應沖仰頭看她,一時啞然。
可……她連自己在做什麼,也沒有十分清晰的眉目。
常引大概看懂了她眼中的迷茫。
這樣的應沖很難見到,所以她認真看着,不想要漏過一絲一毫。
“老師,讓我幫你。”她認真而又虔誠地說。
隻要你帶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