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意和白岚相視一眼，空氣突然安靜。
“……蘿蔔？”唐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看它孤零零地埋在土裡，怪慘的，所以就大發慈悲地把它……把它拔出來了……”
烏鴉飛過。
夜無極：“……”
白岚：“……”
唐姑娘，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唐如意皺了皺眉，忽然又察覺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
白岚怎麼會知道妖族的事情這麼清楚？他不僅知道幽冥閣的底細，還能輕描淡寫地評價妖族和鬼界的關系，甚至連妖族的規矩都了如指掌……
她猛地眯起眼睛，盯着白岚：“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白岚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輕敲折扇，語氣慵懶：“唐姑娘，這些事情，隻要在江湖上走得夠久，自然會聽說一些。”
“騙人。”唐如意盯着他，眼神危險，“哪有這麼詳細的傳聞？你不會也是……”
她頓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掃視，語氣猶疑：“……妖吧？”
夜無極冷哼了一聲，語氣森冷：“蠢女人，你現在才發現？”
唐如意瞳孔微微一縮，驚訝地盯着白岚，想起他那夜在林間遊走時的輕盈身法，還有這一路以來他那種遊刃有餘、不受凡俗束縛的從容……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你還真是妖？！”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警惕地後退半步。
白岚微微挑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緩緩展開折扇，半遮住唇角，似笑非笑：“唐姑娘，你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遲鈍了一點？”
唐如意一臉防備：“你到底是什麼妖？！”
白岚懶洋洋地眨了眨眼，指尖輕輕敲着折扇，聲音悠然：“怎麼？唐姑娘怕了？”
唐如意頓時炸毛：“你别亂來啊！我雖然打不過妖，但我有蘿蔔！他是……嗯，妖君！”
夜無極：“……”
這女人是想靠本座來鎮妖嗎？
白岚無奈地歎了口氣，合起折扇，笑着搖頭：“唐姑娘，放心，在下并無惡意。”
他語氣平靜，對自己的妖族身份絲毫不加掩飾：“畢竟，我也是在幫妖君大人解決幽冥閣的麻煩，算起來，咱們現在可是同一條船上的。”
唐如意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接受這個事實，嘀咕了一句：“原來你真是妖……難怪氣質不太像普通人。”
白岚笑得眸光流轉，似乎對這個評價頗為受用。
他悠然地拂了拂衣袖，半開玩笑地歎了口氣：“唐姑娘，你如今背着妖君，身邊再加上一隻狐妖，也算是妖緣深厚了。”
唐如意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抹揣測的神色：“所以……你一路跟着我，是不是沖着九重藥谷裡的藥材去的？”
白岚神色未變，仍舊溫潤如玉地笑着：“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唐如意環抱雙臂，哼了一聲：“你既然是妖，又知道幽冥閣的事，那多半不是普通妖怪。而你和這個蘿……咳，夜無極顯然認識，不可能是單純路過的閑人。”
她頓了頓，目光直直地盯着白岚，“你該不會，也是為了給他解除封印吧？”
白岚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折扇，沒有立刻反駁，露出一副“你繼續說”的樣子。
唐如意見他默認，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測：“果然是這樣。”
她頓時警惕起來，雙手抱胸，語氣帶着點懷疑，“那你打算怎麼辦？直接去藥谷摘棵能解封印的藥回來？”
白岚笑意更濃，語氣輕飄飄地道：“若真有那樣的靈藥，自然再好不過。”
唐如意皺了皺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笑得頗有些奸商的意味：“那我們是不是得談談條件？”
白岚微微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悠然道：“姑娘想要何種好處？”
“錢！”唐如意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眼睛裡透着精光，“既然你是妖，那你們妖界有沒有什麼金銀珠寶之類的？給我來個百八十箱黃金也行。”
夜無極：“……”
白岚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姑娘還真是……一心向财。”
唐如意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了！你們妖怪是妖怪，我是凡人，當然得談錢！”
她扳着手指頭，一臉認真地數着：“去九重藥谷這麼危險，我要冒着被妖怪吃掉的風險幫你找藥，怎麼着也得收點辛苦費吧？”
白岚扇子輕輕一合，笑意溫柔：“姑娘所言極是。”
唐如意一愣：“你……你不還價的？”
白岚輕笑道：“在下向來尊重姑娘的生意經。”
唐如意眨了眨眼睛，忽然有點不适應——她原本還以為得跟這個狐狸妖鬥智鬥勇一番，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痛快地答應了？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窩在背簍裡的夜無極，忽然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她沒察覺到的陷阱？
夜無極冷冷道：“愚蠢，收了就走。”
唐如意嘀咕了一句：“蘿蔔你閉嘴。”
随即又眼珠子一轉，湊近白岚，壓低聲音道，“那……你們妖界的寶物，該不會是妖氣森森的吧？要是拿回人間，我能不能用啊？”
白岚微微一笑，溫潤如玉的眼中透着些許戲谑：“姑娘放心，若是你想要财寶，在下自然會為你挑選凡人可用之物。”
唐如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心裡已經在盤算着，如果能多敲詐一點，等回村之後她是不是能買個大院子，再雇幾個長工來幹活，自己就專心當個有錢的女掌櫃……
她越想越開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白岚見狀，輕笑了一聲，眸光微微一閃，意味深長地道：“姑娘如此豁達，倒也難得。”
唐如意得意地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她興緻勃勃地做發财夢的時候，白岚悄悄瞥了一眼窩在背簍裡的“蘿蔔”，眼中閃過一抹了然的意味。
——他剛才還以為唐如意誤打誤撞地說中了自己的目的，但現在看來，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他原本在漫無目的地尋找夜無極，并不知曉妖君到底遭遇了什麼，甚至不知道夜無極已經成了幽冥閣的目标，更别提夜無極被封印的事了。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妖君大人早就知道九重藥谷裡的神木能夠解除封印，自己又無法行動，所以才順水推舟，诓唐如意去藥谷找那棵神木。
白岚忍住了笑意，心中感歎：妖君果然還是妖君，就算變成一顆蘿蔔，也能想出這樣的計策。
不過，他自然不會拆穿這點，畢竟妖君大人親自下場騙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盛況，他當然要好好配合才行。
于是，白岚若無其事地微微颔首，語氣平和地道：“既然如此，姑娘願意同行，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淡定從容地接下了唐如意的“交易”，同時在心底默默給夜無極點了個贊。
——妖君大人，屬下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