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将這混沌分開,隻見天光剛露出魚肚白不消半刻,便鋪天蓋地席卷延伸至整片林子。
盯着發直,南榮煙眼眶一酸倒吸了一口氣。方才郁結在心頭的那口氣好像散開了,同林子裡的霧氣一般,在晨光熹微之時一同散了去。
“别盯着看太久。”天魅擡手擋在了南榮煙眼前,“盯着看的久了眼睛會不舒服的。”
南榮煙垂了眼眸,“多謝。”
“我不知你為什麼不高興。”天魅收回了手,說:“但是我覺得你同我一樣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我若是不開心了就等着看太陽升起,看了以後我都會變得很開心很開心。你呢?眼下心裡可舒服了嗎?”
南榮煙微微點了點頭,指着身後一個簡陋的棚子問他:“你住在這裡?”
“不是,我住的地方還在裡面呢。”天魅走到棚子前說:“其實這裡我也不常來,洪魑不讓我來。但是他每回來給我送東西便是放在這裡。”
“聽你說起洪魑,你倒像是很聽他的話?”
“嗯,洪魑對我很好。你看我身上穿的,都是洪魑給的。”
“可是洪魑不讓你見生人不讓你露面你又為何不聽?”南榮煙盯着天魅,問他:“你現在頻繁走出洪魑給你的界限,又多次出現在我面前甚至企圖讓我帶走你這些,洪魑都知道嗎?”
“洪魑肯定是不知道,我還沒有告訴他。”天魅根本沒有感受到南榮煙話語裡的不對勁,“我還沒有機會告訴洪魑呢。那天我去找他,就去哪兒。”天魅指着昭陽苑的方向,說:“我去找他沒見到他人......”
天魅忽然不說話了,皺起了眉頭。
他想起來了,那天他想去尋洪魑,想告訴他。在那個冰天雪地開滿桃花的地方自己找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味道還有一個帶着這股味道的人。他想告訴洪魑,他要走了,去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天魅想起來,還想起來那晚聽到的聲音,那聲音讓他......
“大膽!”蘇麥兒沖天空中俯沖下來還未落地便已經化了人行,給南榮煙披了件衣服,才對着天魅說:“若再有下回,我定是要教訓你的!”
天魅飄忽的思維硬是被蘇麥兒拽了回來,一時間尚未回神,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在想什麼?可有聽到我的話?”蘇麥兒在發呆的天魅眼前晃了晃手,“若是下次你未經我允許便帶走我家殿下我會對你......”
“你家殿下?”回過神的天魅,眼神犀利上下打量蘇麥兒,“你說說你一個小丫頭,動不動就說你家殿下你家殿下萬一被旁的人聽了去你還如何給自己尋個好婆家?”
“你!”
蘇麥兒自小便跟在南榮煙身邊,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本事。倒是因為他被南榮煙所救,一是為了報恩二是為了修行。鸾鳥到底不是丹鳥,她怕被四靈猜疑便扮了男裝。自是以為沒人識破倒也是當真未有人識破...可是此時卻是被一個這樣的人當場說破,蘇麥兒滿臉赤紅。
“蘇麥兒。”南榮煙擋在人前,“你......”
“我知道你們不想人知道她是個女的,我明白的。”天魅一臉找死的樣子,繼續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哈哈,因為你太想當男子了才被我識破。我剛才也是詐你的,不想你啊......”
南榮煙踱步到方才站過的地方,放眼望去。太陽已然升了起來此時的光景也沒有先前那般令人激動,可是此刻身後天魅的叫喊聲倒是...大煞風景。
“你又跑,你這人打不過就跑,當真以為我追不到你嗎?”蘇麥兒說着張開了雙臂。
“蘇麥兒。”南榮煙揮了揮了手,“不要鬧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了。”
“那,那他怎麼辦?”
天魅跑去了遠處,也不知眼下人在哪裡。更不知這人什麼時候回來,南榮煙記起方才天魅滿臉的心事...本就自身難保又何苦再去招惹他人更何況此人到現在都不知到底是何人。
南榮煙搖了搖頭,說:“随他去。”
“殿下,這這麼遠我們,我們要不然别走了?”蘇麥兒對着南榮煙動了兩下雙臂,說:“我來時其實也是用了些時間的。”
南榮煙看着遠處的沃之野城,笑着說:“此前天魅同我講巨龜跑不過他時我還疑他說了大話,由此可見倒是我小瞧了他。方才他沒用多少時間便跑出去這麼遠還帶着我...想來巨龜定然是比不了他的。”南榮煙回首對着蘇麥兒點了點頭,“既如此那我們......”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天魅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小把嫩黃嫩黃的野花,“送給你,莫要再生我的氣了,可好?”
柔嫩的黃色映在蘇麥兒眼底,她一時怔怔的忘了回應。
“你不喜歡嗎?”天魅垂了手,“我見你穿的衣衫袖口總有這種顔色的花紋我以為這是你喜歡的顔色。但是你袖口的那種花紋卻是我沒有見過的。你不......”
“袖口的花紋是我自己的随性繡的。”蘇麥兒收了花臉頰微紅,“隻是許久不曾戴過花兒了我竟忘了自己原也是個愛花的。”
“我不會和其他人說的放心吧。”天魅依舊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你也看的到這裡,要不是進不來,要不然出不去我能同誰去說去。方才我隻是逗你呢,你莫要生了我的氣才好。”
這話說的無心卻直戳了南榮煙心底。他擡眼看着四周,除了沃之野城的方向其他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連綿的山巒。
‘要不是進不來,要不然出不去’南榮煙垂了眼眸,進得來也出得去隻是......像天魅這般鬼魅之人都能有如此感概,更何況其他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