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麥兒打斷了南容煙的思緒。回過頭來才看到她剛剛哭過,南榮煙心煩意亂無從安撫,隻說了聲:“我去看看父君。”提步便走。
“殿下。”蘇麥兒急急追上去,“殿下你......“
“我說過了。你若是真的看重他,定是要學會如何保護他。”話音未落南榮煙便開始後悔,他從未這般語氣對蘇麥兒,或是任何人說過話,除了...那日對天魅,“抱歉,我心情不好。”
“殿下,幼時蘇麥兒心裡隻有殿下,崇拜殿下。因為殿下救過蘇麥兒,而且殿下從來也沒有因為自己是沐梧殿下,而看不起四靈聖族之外的靈族。殿下仁厚心善,經常救助那些無家可歸的靈獸們來鳳栖梧安家,教他們很多東西...我仰視殿下。蘇麥兒心裡所願,便是此生可以伴在殿下左右。”蘇麥兒哭哭啼啼,“我随着殿下去了拂風樓,認識了天魅之後蘇麥兒才明白了,明白了我對殿下隻是敬愛之情而非......”
“我明白。”南榮煙肩膀一沉,“近來煩心事太多了,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沒事的殿下沒事的。”蘇麥兒連連擺手,“我不會,我又怎會因為這些和殿下生氣,我隻是......”
“蘇麥兒我希望你明白。”南容煙心如刀絞,他咬破了舌尖,拌着滿嘴血腥,說:“你我,不隻是你我。”
子時。
讓人出乎意料。司麒姬并沒有提出,非要見一面南榮赫。他聽從莫白的一切安排,甚至連兩位醫者都沒有見一見。
一切如常,鳳栖梧熱鬧非凡。除了桃源的粉紅,樹林的綠。今夜的鳳栖梧又多了,鋪天蓋地的胭脂紅。
蘇麥兒身着正紅禮服,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同南榮煙站在一起。身後便是鳳栖梧的桃花源。這裡來了很多四靈聖族的人,還有四靈族之外專程來湊熱鬧的靈衆。南榮煙同樣一身正紅色,這顔色換了誰穿,都是喜喜慶慶的。唯有南榮煙,也隻有南容煙,連這般喜慶之色,都休想染指他沁在骨子裡的寒霜。
“殿下,你臉色看上去不好。殿下沒事吧?”蘇麥兒側目珠簾遮面,俏麗可人,她輕聲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适?”
“無事。”南容煙今日深覺疲憊,眼皮跳的他心慌。想來許是連日來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所緻。
“今日真是萬幸。”蘇麥兒低聲說:“司麒姬沒有作妖。”
“正是因為他如此安靜,我才心神不甯。”南榮煙颔首,向來人回禮,“我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什麼大事?”蘇麥兒蹙眉,“殿下,莫要自己吓自己才好。”
“我也說不準。”南容煙歎出一口寡氣,“希望如你所說,我是自己吓自己才好。”
“四靈尊主萬仞王到!”
南榮煙牽着蘇麥兒,雙雙向外迎去。隻見司麒姬笑意盈盈,款款而來。蓦地南榮煙窺到,他身後的洪魑臉色異常不佳。
“沐梧。”一時腳軟,南容煙險些失禮,“沐梧,見過萬仞王。”
“免了。”司麒姬臉上的笑,讓南榮煙渾身都不舒服,“沐梧今日大婚。本尊要送你一份厚禮。咦?怎麼這時候了還不見雲和君上?”
“父君身體不适,夜裡風大随後便會出來的。”南榮煙側身,恭恭敬敬請道:“萬仞王請上坐。”
司麒姬并沒有往前走,他看着南榮煙歪了歪頭。他的笑容令人膽寒,他的笑裡好像能生出鬼魅。司麒姬盯着南容煙半晌,才道:“其實,沐梧殿下又何必瞞着本尊呢。”
“......”
“哈哈哈哈哈,若你留在拂風樓求求我,又怎會知道本尊有什麼會不依着你呢。”司麒姬不笑了,他的眼睛好像無盡的深淵,要将南容煙吸進去一般,傲然道:“那個時候,本尊有多想得到你。”
忽然司麒姬拉着南容煙入懷,靠的很緊。用力之大,像是要捏碎他。他在南榮煙耳側吐了一口氣,“如今便有多想毀了你。”
南容煙被他攥着手腕,更像是被他攥着咽喉,攥着命門。他不敢動也不敢問,但他想動,更想問!
“莫白。”莫白深深躬身,朗聲道:“有請萬仞王入座。”
司麒姬摩挲着南容煙纖弱無骨的手腕像是安慰,然後理了理他的衣袖。跟着莫白像是沒發生任何事一般,入了座。
南榮煙手心裡全是冷汗。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司麒姬說了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司麒姬用力之大。
南容煙的臉色更加難看,喜服加身更顯得他的白,不同于常人的白。
或許是被司麒姬刺激到了,或許是因為本就心虛。更或許是因為...因為什麼呢!南容煙的心口處又開始的隐隐作痛,錐心之痛。
“殿下,蕊寒去拿些參茶來。殿下。”蘇麥兒扶着搖搖欲墜的南榮煙,“方才他......”
“無事的,無事。蘇麥兒不要聲張。”南榮煙渾身顫抖,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定了定心神。硬撐着一口氣重新站了起來,“你。”
這個你字之後,南容煙哽咽了。他知道司麒姬說的話定然不會是随口一說。如今已無他法,唯有迎難而上。他苦笑一聲,開口問道:“你也想他嗎?”
“殿下我......”蘇麥兒咬着嘴唇,“難道殿下不想他嗎?”
“若不是司麒姬拿達疊山要挾父君,我父君又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若是此番你我之事,能令達疊山平安渡過難關,過上一年半載我會讓智者對外宣稱你已病故。”南榮煙含笑看着蘇麥兒,臉上蕩着釋懷的笑,“你便可以去找他了。”
“當,當真?”蘇麥兒滿眼驚喜。
“我何時騙過你?”
你便可以去找他了。
自由自在,四靈之大到處都可安家。
煙花照亮了夜空,綻放着自己最美的時刻。新娘蘇麥兒笑顔如花,這該是她最美麗的笑容。
那是一個夢。
南榮煙仰望着......
能同他一起瘋跑,才是此生之幸事。
“各位。”葉婷陽盛裝打扮,在衆人的簇擁中出現了,她道:“今日吾兒大婚。乃鳳栖梧之大喜。葉婷陽感謝各位來到鳳栖梧觀禮咳咳,隻是雲和君上身體不适不能......”
此言一出,人群裡立刻響起一片議論聲。
要知道從昨夜起,鳳栖梧流言四起。有說南容赫已然成魔,此番是想借此婚事逃離鳳栖梧的幌子。還有說,南容赫自知魔氣染身别無他法,早早便跑了。還有勝者,竟然說,南容赫是為了吞噬靈識,才假意讓南容煙成婚好召集靈衆......
如今葉婷陽又出這樣一番言論,怎能讓來人不炸鍋?
觀禮台上的司麒姬怡然自得,品了茗又用點心。擡手拍掉了,掉落在衣衫上的點心屑,他存心看戲,加了把火。
“誰道不是呢。”司麒姬雙手大開,一副很是遺憾的樣子,“本尊提前兩日來的,為的便是給病中的雲和君上問一聲安。可是夫人你都不曾讓本尊,見一見雲和君上,哪怕一面。”
“莫不是,真有什麼不願讓我們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