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若塔近來确實是鬧了饑荒。雖說先前是有些預備的,但今日送糧人的‘失了蹤’對他們來說,必是‘災難’。如今激動不已的米魉與魍金帶着倪瞳的人去分吃的,一時之間非若塔内熱鬧非凡。
一陣吵吵嚷嚷的終于安靜了下來。紀棄塵見着倪瞳一臉不屑,他歪着眼睛,道:“我孫兒人高馬大又帥氣,我看你怕不是也是動了凡心了,但是他心有所屬你做這些都是枉然。”
“我知道的。少主心系沐梧殿下。”倪瞳才不與他一般見識,打開地上自己帶來的小箱子,“正因殿下中了毒需要去五靈山找五靈仙人醫治,才吩咐我來此的。我又怎會不知呢。”
“沐梧殿下?南榮煙?”
“正是。”
“南榮煙中了毒,不速速回去鳳栖梧找他爹。”紀棄塵吹胡子瞪眼道:“跑去五靈山添什麼亂?”
“您有所不知。雲和君上因染了魔氣已經被四靈尊主...此事已有月餘。”
“滅族。”紀棄塵極少的厲色,他眼神冰冷,問道:“可是被我說中了?”
“是,正是如此。我聽少主說連鳳栖梧都沒能幸免于難,同虎嘯峰一樣毀于一旦。”
“不一樣,鄲祁嶺的風雪定是不會讓黑松霧林生出來的。”紀棄塵閉上了眼睛,幽幽道:“要變天了。”
倪瞳擡眼看這裡好似被什麼籠罩着,朦朦胧胧的,如何也看不出哪裡是要變天的樣子。倒是分明正值正午,卻像是已到了黃昏令人疑惑。日頭不見,盡是酸腐之味。
小幾上放着幾樣精緻的點心,倪瞳煮了些帶來的新茶。茶葉清香撲鼻氣味立刻飄了滿院。倪瞳端着茶,給紀棄塵倒了一盞。
“這些個都是你帶來的?”紀棄塵指着桌上的茶盞茶壺,點心果子,“全是,你帶來的?”
“是,少主隻說送些吃食,我也不知該帶些什麼。便把谷裡的我能想到和看到的都拿了些來。”
“谷裡?”
“是,清幽崖被毀之後我族便一直在空靈幽谷,說起來離這裡并不是很遠。隻是為着黑松霧林,倒是繞了些子路。您嘗嘗這茶是春茶,今年的。”
“喲,好家夥我嘗嘗。”紀棄塵坐了起來,欣喜萬分端着茶盞一口飲盡,閉着眼搖頭,“好,好的不得了。快坐快坐,這麼漂亮的姑娘怎好讓你站着說話。說實話,我在這非若塔裡多年了,天...墨泊雲那小子粗陋不堪,哪裡知道給我找茶?哼,這會子别說是新茶,你就是給我倒一杯洗茶水那也是頂好的。”
“您倒是說錯了,我見少主與沐梧殿下,衣食住行樣樣放在心上。”倪瞳瞧見紀棄塵似有不悅,掩面一笑,“您若是喜歡再去谷裡拿些來便是。空靈幽谷倒是沒有這裡地方大,可卻什麼都有。我見這裡也見不到日頭,植物如何生長呢?”
“這裡的人出不去。”紀棄塵吃了口點心,“嗯,這點心制得好吃,外皮酥脆甜而不膩,堪比鳳栖梧的了。”
“您謬贊了。”倪瞳将點心碟子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問:“你為何說這裡的人出不去呢?”
“你這孩子也是個實心眼兒的,墨泊雲讓你來送吃的,你沒有想想是為何?這裡人這樣多,有手有腳為何還得等着他來送。難不成都是些飯來伸手之人。”
“倪瞳本無此意。”
“我知你并無此意。”紀棄塵拍了拍手,将掉在桌子上的點心碎屑一個個仔仔細細的撿起來吃了後,才道:“外頭有外頭的主人,外頭的王雖是做了主人,卻忘了做主人是要有做主人的擔當的,四靈的王該是四靈的主人。姑娘覺得老頭子這話說的可在理?”
“極是。該是正理才對。”倪瞳起身給紀棄塵添滿茶水。
“這裡的人在外面的主人眼裡便是殘次,是敗類,是四靈的污點。因為這裡的人沒有靈性。隻是可惜四靈族中,五靈山夾谷族,丹鳥南榮族還有蛟龍巫馬族,四靈族中此三族皆是以和為上,唯有他司麒祥獸主戰,卻是不巧主戰的偏偏又是主人,總不能一族之力來抗衡三族吧。為此那位主人便想了個不為人知的辦法,便設了界施了咒,四靈界内若無靈性便會灰飛煙滅,來這裡的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了靈性,”紀棄塵複又躺下,慢慢的搖着搖椅,意味深長,意有所指,慢悠悠道:“好死不如賴活,誰還沒個牽挂。你說,對嗎?”
“原來如此。”倪瞳低頭沉思,又問道:“失了靈性,那心識還在嗎?”
“誰知道呢?有的在有的不在吧。大家同病相憐,誰會在意這些個呢?況且,都來了這兒了,無非就是...傷心之人抱團取暖罷了。有誰會去揭這個傷疤呢?”
“我......”
“紀叔我們來了!哎喲,這點心看着不錯呀!”沖進來的米魉立刻改口,“爺爺!”
“去去去,進門就是紀叔,見了點心我便是爺爺了?胡鬧,出去。快,倪瞳把我的點心給我包起來。”
“米魉你方才吃了那麼多了,少吃點省着點兒。”魍金跟着進來,對着倪瞳點頭笑了笑,“見過仙子。天魅讓我們實在不行去找洪魑,那洪魑都進了大牢了若是他一時半會不回來我們......”
“你方才說洪魑怎麼了?”倪瞳花顔失色。
“洪魑進大牢了。”
“你如何得知?你又出不去?”
“我是出不去,可是後面有靈獸出得去啊!”
“靈獸?”倪瞳聞言站了起來,“你是說靈獸族嗎?”
“是,你沒聽差,他說的是靈獸!你們倆引她去看看,說不定她還能見到老相識呢。”紀棄塵閉着眼睛,手裡的扇子又一下沒一下的晃動着,“我困了,容我歇一歇。對了,你倆順道去給大夥兒說一聲,世上再無天魅此人了。日後我孫子有名有姓,他叫墨泊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