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桂花糕被丢在碟子裡碎成了兩瓣,南榮煙看着紀棄塵把手翻過來手心朝上。
“南榮煙我可告訴你,救不救得了你我可能給不出個準信兒,但若是我想你即刻消失于我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南榮煙靜靜地坐着,他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說你也忒心狠了。鳳栖梧毀了,丹鳥族怕是隻留了你。這種徹底被毀滅的痛苦你是深有體會,泊雲同你一樣的大難不死,如今如此看重與你。你自己難道不比誰都清楚,活着的才是最痛苦的嗎?”
南榮煙手裡的糕點碎了,掉了滿桌。他擡眼看着紀棄塵,手心裡的那點餘溫像是同那塊糕點一般碎了,此刻隻握住了滿把的冰冷。
誰能比他更清楚?活着的才是最痛苦的。
每每午夜夢回,折磨他的不都是鳳栖梧被毀當晚。每每噩夢纏身,放不過他的不都是母親陪着父君溶血注樹。
他如何不知道活着的才是最痛苦的?他怎能不清楚活着的才是最最痛苦的?
“你知道的對不對?”紀棄塵惋惜,“你不願泊雲為你奔波私心裡打算的,可是把每一天都過成最後一天是不是?可是他呢?你有三願,皆與他息息相關可,你可曾有為他想過?泊雲心裡是如何打算的?依我看來殿下可是與泊雲互通了心意才有會如此啊。”
“不敢有所隐瞞。”
“那便是了。兩人既已互通了心意更該有商有量。”紀棄塵搛起一塊方才南榮煙吃的糕點,放在南榮煙面前的小碟子裡,“墨泊雲是我看着長大的,若說沒有感情那定是謊話。他能得沐梧殿下青睐,更是讓我驕傲。他雖長在塔裡心裡卻是盛滿了陽光...我隻問殿下,你可忍心?”
他心裡盛滿了陽光。
是啊。
回回自己心灰意冷時見了他,便覺溫暖。
每每被他擁着,都是暖洋洋的......
“喲!”墨泊雲輕輕推開門伸了頭進來,看到他倆同桌用飯一時新奇,“爺爺這是年紀大了睡不着覺。”
紀棄塵聽到墨泊雲回來,即沒有轉身也沒有吭聲。
“泊雲回來了。”
“何時醒的?該不會是被米魉給吵醒的吧?”
“你以為呢?拖誰不好拖沒頭沒腦沒心肝的小兔崽子,這不是給吵醒了!”
“爺爺近來火氣好大,莫不是有什麼瞞着不想我知道的事情?”
“你...我老了懶得管。”紀棄塵起身往外走,“他......”
紀棄塵近來火氣當真是大,話沒說完便算了,還踹了房門一腳。怒氣沖沖的走了。
“爺爺生氣了,你還不去認錯。”
“我何錯之有?認什麼錯?”墨泊雲端起南榮煙的杯子一飲而盡,“洪魑來了,已經在半道了,一會兒到了我,我們一起過去。”
·
小院裡搖着搖椅,若是擱在五靈山那便是閑情雅緻,隻是......
“爺爺,我帶了洪魑來給您請安。”墨泊雲趴在紀棄塵耳邊,“爺爺給我點臉。”
“給不了。當不起。”紀棄塵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說:“洪魑是司麒姬尊使者,是能說來給我請安的人?你有什麼話說便說,少拿這些糊弄。”
“嘿,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啊,沐梧殿下都來給你請安...依我看那司麒姬都該來給您請安!”
“不需要。”紀棄塵睜開眼睛瞪着他,“一個都不需要。”
“晚輩洪魑給您請安。”
“倪瞳見過爺爺。”
本以為是墨泊雲的玩笑,豈料當真是站在門口。紀棄塵跳了起來,“來,來了...來了便便坐吧。”
“哈哈哈哈哈原來你哈哈。”
“笑什麼笑,快去倒水。”紀棄塵攆走了墨泊雲,“這邊坐吧。”
洪魑坐下之後低着頭沉思,倪瞳瞧着他心事重重便打開了包裹,“爺爺,這是我帶來的起陽草,此物隻在空靈幽谷,上邊有小刺鋒利無比且有劇毒,倪瞳已經全然剔除。”
“我瞧瞧。”紀棄塵拿在手裡,尋了處有光亮的地方,仔細的看着。
“還有這些,是我用起陽草配制的一些藥,當然許多是沐梧殿下指點的。這是丸藥可以備在身上方便攜帶。還有些需要熬制的,唯有這個是我想給爺爺看看的。”
“什麼?”紀棄塵大步走過來,捏在指尖一點粉末,用指腹揉捏,“如此細膩,打算做什麼用?”
“這次洪魑大哥受傷,得沐梧殿下提醒,我才在從蕉城回來的路上想了這個法子。先将起陽草暴曬,晾幹磨成粉末加在水中讓他浸泡。雖是簡單粗陋但是效果卻是極好的。”
“嗯,隻是此法太過于兇猛,體弱之人定是不能承受。”
“是。沐梧殿下也是這樣說的,起陽草雖然是剔除了有毒的刺。但用量過猛,或緻體弱之人...暴斃。“
端着水的墨泊雲從屋裡邁出一條腿僵在原地。
‘體弱’!啧,眼下自己當真是最煩倆字。
“喝水喝水。”墨泊雲一一倒着水,“喝了水慢慢聊。”
“此處光線太暗,進屋裡邊點了燈了我,讓我好好瞧瞧這起陽草到底是何物。”紀棄塵拿着起陽草,大步朝屋裡走去。
“得,我白忙活半天。”
“這便來了。”倪瞳簡單收拾了一下,拿着東西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