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清明假，楊琴已經回老家掃墓，她也有四年沒有去看過爸媽。

她當時根本沒有能力去善後，還是十二歲時楊琴領養了她，帶她将骨灰領了回來買了個小墓地。

時綏斂下情緒，換上一身深色衣服拎着貢品朝外走去。

坐地鐵三号線直到盡頭，不太明朗的天氣伴随着陣陣風夾雨，她撐着傘朝墓園走去。

不過一路上人并不少。

等到墓前，風雨剛好停了，她看着連個照片都沒有的墓碑，沉默着将貢品擺好，擦了擦墓碑随後坐在一旁。

“爸媽，你們還好吧？”

“我現在工資還不錯，轉正後月薪一兩萬，以後每年都還會漲。”

“如果你們當時……”她頓了頓又自嘲地笑了聲，“算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想，小時候她家裡還不錯開個小超市，後來在她即将小升初時，她爸突然說投資失敗，然後媽媽就開始哭。

她放學回來還不清楚什麼情況，照常去找沈祺玩，那天沒有瞧見沈祺，卻瞧見了沈讓。

當時他已經上了中學，樣貌已經出落得十分俊秀，他垂眸看了眼她，拿着一把糖過來，輕聲說：“拿回家吃，沈祺今晚不在。”

她看着比她高許多的男孩愣愣的接過，小跑着回了家。

一切卻都變了，家裡被人潑上紅色油漆，幾個鮮紅的大字寫着欠債還錢，她被那群人兇得眼淚還沒落下就聽見兩聲巨響。

不過是十萬而已。

許久後她默默起身，“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走出墓園剛好瞧見林侑之給她發信息，【今天玩偶店開始拆，你要來看看嗎？】

【好。】

來到奈何橋時，玩偶店内已經激起陣陣灰塵，但一旁卻有許多人圍着一輛車在拍照，林侑之站在店門一側似乎是在監工又像是在指導。

她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已經笑着打招呼，“你來了。”

“嗯。”

林侑之看着眼前的人眉間微蹙，想伸手撫平又放下，“你好像心情不好？”

時綏卻不打算回答，反而問，“你打算設計成什麼風格？”

“咳，我打算修成這樣。”林侑之點開手機相冊，看着她靠過來的模樣不自覺唇角微揚。

時綏看着手機裡的裝修風格，沒忍住抓上那隻握着手機的手臂，畫面裡是有些複古的小超市風格，一個個玩偶并排站在其中，頂上的風扇和一切色調都很像。

很像她小時候的家。

她壓抑着内心的波動，但微微顫的語調還是出賣了她，“你怎麼會想着裝修成這樣？”

林侑之視線落在她還握着的手臂處，她的掌心出乎意料的不太細嫩，卻有一種另外的感覺，像被砂紙輕輕磨着心髒，癢癢的。

“有特色啊，不然大家都是現代風，我怎麼突出呢？”

她點了點頭，輕聲問，“要裝修多久？”

林侑之笑了聲，氣息撲在她發頂，“一兩個月吧，太久了房租我可付不起。”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兩人的距離早就超過了公共距離，她松開對方的手往外挪了一步，“以後我可以來坐坐嗎？”

林侑之完全沒想到對方突然變得主動，語氣也更加溫柔了些，“當然，我樂意至極，你在我店裡那不就是個活招牌。”

他拂去身上的灰塵，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雙淺眸，“監督得差不多了，也到飯點了，賞個臉一起吃飯？”

時綏唇角微揚，“嗯。”

林侑之第一次瞧見她笑的模樣，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按了下鑰匙，人群中那輛騷包的車應聲而響車門自動打開。

衆人立即都看了過來，眼中都帶着羨慕及驚豔，她攥着手跟在身後上了車，但他們的拍照錄像并沒有停下，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中人潮才散去。

林侑之單手握着方向盤，心情很好地問：“你想吃什麼？”

時綏看着眼前的車流，他們停在路口等紅綠燈這一小會已經又有許多人對着他的車子拍照，她有些不習慣地說，“我沒有什麼忌口的，你随意。”

他扭頭沖她說：“那去吃日料吧，我知道一家還不錯。”女孩子都還蠻喜歡日料店那種環境。

車子緩緩開動将那些拍照的人甩在身後，她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你這是什麼車？大家似乎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