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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圖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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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受地咽了咽口水,似是沒有緩解多少,強忍着不适繼續道:“我們孔明樓的方法是在西北、東北兩方回廊檐邊放置一排反光銅鏡,晨時西北面光,拉下裝置陽光反射至東北面;午後東北面光,拉下另一邊的裝置将光均勻反射至西北面。若是再刷上我們孔明樓特質的亮漆,即使是陰天微弱的光,也能将光聚集起來反射出去。”

小蟹适時拿進來一個縮小版的機關,靈活地在燭火前演示着。衆人驚歎。

“這種裝置用料簡單便宜,或許幾年才需要更換一次,能省下不少錢。”孫客在旁邊補充道。

令知知笑着,卻不知自己已經漸漸無力,癱軟縮了下去。

孫客趕緊拖住他,孔明樓的夥計們見大事不妙都沖了進來,一個個嘴裡喊着令知知的名字。

令知知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隻能從縫隙中看着自己被簇擁着爬上孫客的背,身體的不适讓她無法說出“小心你的傷口”這句話,隻能拼盡最後的力氣抵抗着。

孫客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擔憂急切地說:“穿了,我穿了軟甲。”

聽了這話,令知知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她并不是長長地睡了一覺,而像是她的靈魂被困在這具軀體裡了一樣。她能感受到有人替她擦臉、換衣,也能聽見周圍人絮絮叨叨地在說些什麼。

可惜,那些簡單的字眼,她卻聽不懂了。

我是死了嗎?令知知常在想。

但她的喉嚨能感受到溫熱的、卻不苦澀的湯藥,也能嗅到段邤送來的花香燭的清香,偶爾,能辨别出孫客在她的手心裡寫着什麼。

我應該沒死。她又想。

就這樣,好幾日無眠的躺着。虎口時不時傳來細微的陣痛,應該是孫客吧。

她好想問,孔明樓是不是輸了。她在軀體中責怪自己,恨不得擡手扇醒自己給大家跪下道歉。

可此時,熱淚從臉上滑落,她都無法羞愧地将頭埋入被褥中。所有的屈辱,似乎都被光明正大地攤在大家面前。

某一夜,她的手又是被另一隻大手握着,幾個人進進出出,嘴裡一直念叨着什麼。

但她顧不得去細聽内容,她隻覺得她的背好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腳開始冒汗,熱得像一盆火。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在她耳邊無限放大,像是被裝進了西域的皮鼓裡任人敲打。是極為陌生的瀕死感,她知道這就快要暈死過去了。

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像是蜜蜂鑽進了她的腦袋裡拼了命地振翅。

尖銳的耳鳴之後,她失去了意識。這次是真的昏睡了過去,毫無意識的、無法挽救的。

黃昏和黎明交替,日子竟然也過得快了一些。

孔明樓似乎已經人去樓空,白日裡見不到一個人。隻有烏鴉感受不到此處的壓抑,時不時在令知知的窗前落腳,發出那令人厭惡的、凄厲的啞吼。

陳魚低下頭去找承桑栩求藥,那百醫行一丸千金的藥一顆顆的喂下去,卻是毫無效果。她也不信邪,隻能一處處地去尋那些隐居山林的遊醫,妄圖能獲得什麼靈丹妙藥。

雨忽然就連下了好幾日,雨聲時大時小,令知知的脈搏也時強時淺。

還好,終于捱到了一個大晴天。

樓下的喜況似乎有些不合時宜,斷斷續續地放了一上午的炮竹,這天也是自比試之後,孔明樓的人聚得最齊的一次。

大家趴在令知知的床邊,挨個和她說着自己最近做了些什麼事,最近城裡又傳來什麼八卦。不過不能免俗的,還是大家說着說着都開始掉眼淚,吵着要分享自己有多想念那個活蹦亂跳的令知知。

那日是八月二十三,令知知的生辰。

夜晚,大家把窗戶打開,數着一二三。

“三”字才說出口,一束煙花沖破夜空,像極了神話裡的銀蛇竄如雲霄。

緊接着,一片色彩斑斓的璀璨銀光炸在黑幕中。

那些絢麗光影照在令知知沉睡着的臉上,而她的雙眼緊閉,對外界的一切毫不知情。

周圍的人們,或許是滿懷希望地期待她能在煙花的綻放下睜開眼,可待到煙花綻放時産生的煙霧都四散而去,她都任何沒有蘇醒的兆頭。

大家一個接一個不舍地和她道别,最後隻留下孫客一個人守着她。

孫客還是經常在令知知的手上寫字。

那時候,他們從宮中逃出,被陳魚、阮徽救回一條命後,在藥鋪裡幫忙打下手。

有一次,一男子氣沖沖地跑進來抓着令知知的手就往外沖,走到街巷上說是令知知抓錯了藥,導緻藥物相克,害得他不足六歲的兒子慘死家中。

令知知自然不能被憑白誣陷了去,立馬要求那男子出示藥方。可來往的人群将他們圍在一起,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求令知知給個說法,令知知喉嚨都叫啞了,也沒人聽她一句話。

就在那時,她也這樣暈死了過去。

阮徽說令知知身體上沒有毛病,是心病。一旦受到超出心裡承受能力的刺激,就會身心崩潰。這種病的可怕之處在于,就算能得到短暫的治愈,但之後在類似的情境下,患者還是會四肢癱軟、驚恐心悸,甚至屏息休克。

在那段難捱的時間裡,孫客發現令知知雖暈了過去,卻能感受到自己摩挲她的手心,甚至有時還能分辨他在手心裡寫了什麼字。

他寫:難受?

令知知皺了下眉頭。

何處?

她的小指微微翹起。

她是把身體從上到下的部位對應到手指上。

他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将被子掀開按摩起她的腳心、小腿。她也舒展開了眉。

她有時用中指點了點,他就幫她擦洗按摩後背。

等她醒了,她有時還用這種方式逗孫客。時不時用食指摳着孫客的手心,他也慣着她,幫她按摩起肩頸來。

阮徽說過,令知知将要暈厥時,可以用力掐她的虎口,感受到身體的疼痛能讓她暫時清醒些。

但偏偏這次,令知知像是什麼也感受不到。

孫客一夜又一夜的守在她身側,就期盼着她能感受到有人在陪着她,哪怕是她能用表情告訴他痛了癢了也好。

他隻想讓她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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