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已經從司令閣下的懷抱中擡起頭來,司令閣下橫着一隻手臂反圍着她,可她隻是盯着顧玦,沉默不語。
顧玦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墨綠色的瞳孔裡浸滿情緒:“黎莘,我這麼多年沒見你,你就不想好好地看看我嗎?”
來殺他的人就在後面,他的手下還在開槍,他隻舉着槍向他們廢墟基地的範圍邁近。
“黎莘。”顧玦的聲音溫柔得有點可怕:“你答應過回來先看我的。”
黎莘委屈地大聲:“胡說,我沒有答應過!”
她這樣出爾反爾,好像兩個人都習慣了。
顧玦幫她回憶:“你答應過的,你來找謝衍止,說過了,見過他就回來了。”
司令閣下的臉色倏地變了,像是被一道雷霆貫穿了身體,黎莘也張張嘴,對,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句話她真說過,原來是她之前死那次。
她跟着顧玦一起跑了,但是中途實在是太想念謝衍止,也可以說是她吃不了長途奔波的苦,最後馬甲顧玦沉默地放她回來了。
但她在路上遇到了污染物……謝衍止來了,還是晚了。他把手指挖出了血,沒有感應到她在哪裡。
那塊異能晶核還是沒能保護住她。
雖然顧玦提起這件事是想讓本體在心裡偏向他,但是黎莘還是在嘈雜聲裡大聲反駁:“我還沒見完謝衍止,我,我不去了。”
她咽咽口水,原諒她真的覺得反叛軍基地比廢墟基地危險太多了。
她這樣說,顧玦好像也不能說什麼,甚至他握槍的手指都開始松動了,但他還是死死盯着她,啞聲慢慢地說:
“你見他,已經見了十年了。”
他緩緩看向謝衍止,對上他的瞳孔:“他守了你十年,是我不想守嗎?黎莘。”
他看到她瞪大的眼睛,好像很痛苦,但還是說:“為什麼你十年前一定要離開?”
如果不離開,她不會死。
黎莘讨厭死這種這種煩躁的情緒了,說着說着什麼事還是要怪我,她一下子委屈得不得了,感覺被自己說了,明明她也不想的。
她想大聲嚷,最後卻是委屈地掉眼淚,哽咽:“那你還是要怪我了。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為什麼找我有那麼多種方法,一定要進入反叛軍!”
顧玦僵住了。
黎莘說完就後悔了,她一推謝衍止,直接縮回懸浮車上。
顧玦的手下終于收拾好那些人回到首領身邊,看到他們首領放下了槍,面對廢墟基地那幫人的槍口,沉默着始終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顧玦笑。
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問:“你是在因為廢墟基地和反叛軍對立而不能好好地看謝衍止而怪我嗎?你記不記得是我們在教堂結婚……”
謝衍止開槍,子彈射在顧玦腳下,他神色冷淡,顧玦的墨綠色瞳孔也神色冷淡。
兩個同魂共感,但是對立陣營的人對視着,最後謝衍止說:“看在黎莘的份上,我放過你這一次。”
顧玦沒對這話有任何反應:“讓她留下。”
謝衍止轉身回到車上,顧玦擡起槍,好像也要開槍的模樣:“謝衍止,我讓你把她留下。”
謝衍止透過車窗看他:“讓她留在反叛軍基地,然後被你再弄丢一次?”
“她是為了去找你!”
“那你呢!就不派人保護她?!”
顧玦死死地咬着牙,但是看到黎莘一側的車窗打開了,還是沙啞了語氣,說:“黎莘,我求求你,回頭看一看我吧。”
其他人就沒聽過首領嘶啞的語氣,都愣住了。
“我整夜沒睡,就是在等你回來。你已經陪了他那麼久,可我呢?”
車要發動,他克制着沒打在車輪上,感覺自己滿心暴戾,語氣也變得危險:“你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妹,還想把關系變成什麼?!”
他們兩個馬甲的情緒在那裡拉扯,黎莘煩死了,她大叫一聲,抱着腦袋:“謝衍止,哥哥,我們回去吧。”
她抽泣:“找回記憶前,我不想再走了。”
她真的感覺瞬移異能太有用了,再這樣糾結她會人格分裂的。
顧玦還是不甘心,他的異能追上去,可是鑽進遠去的懸浮車裡,隻是貼着她的手背,親昵而可憐地轉了幾圈,就消失了。
黎莘好久沒看見這團小火了,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怔怔地出神。
謝衍止看向黎莘,怕她後悔似的,又把視線收回去,回去的路上,他始終沒有說話。
黎莘有私心,話是說給秦釋他們聽的:“謝衍止……”
謝衍止啞聲:“我知道。”他說:“我不會讓他們把他的身份說出去。”
黎莘低着頭揪衣服上的絲帶,揪着揪着,謝衍止握住她的手,好像低聲哄她似的:“找回記憶就送你回去了。”
他像是被顧玦的話傷到了,啞聲:“下次不要單獨來找我。”
黎莘感覺他也在怪自己,拍他手:“你又不喜歡顧玦。”
謝衍止隻是彎唇,那個沉默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是在說,我不喜歡顧玦,你不是還和他結婚了。
他們可以相對着互相訴說委屈,他隻是一個被探望的哥哥角色而已,他甚至連累她離開十年。這十年的痛苦折磨,好像還遠遠不夠。
黎莘看到,還安慰他:“沒關系,我不記得肯定就是不想自責,死就死了,我現在,好像不死也不會老了,不是挺好的。”
謝衍止再度擡起頭彎唇,但她這番話好像堅定了他的念頭:“黎莘,你和顧玦是合法夫妻,他們不會對你有這樣的偏見。”
他聲音嘶啞:“你必須回去。”
黎莘低着頭。
謝衍止又說:“别再來單獨看我了。”
他受夠這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