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黎莘忽然想起關于謝衍止的重要的事,原來她不是沒有答應過謝衍止想和她在一起的事。
他們來廢墟基地的時候父母雙亡,不是沒有親近的長輩,他們對謝衍止都很好,尤其這些年,一隻照拂着她和謝衍止的晉升。
她和顧玦結婚後,和幾位親近的長輩幾乎決裂,連帶謝衍止這幾年都沒怎麼去拜見過,隻是偶爾年節會奉上一份禮而已。
但之前還可以說謝衍止太忙了,她死了,現在她回來了,還要在廢墟基地長久地待下去(可能),所以去還是要去的。
隻是因為這件事,她有些猶豫地想問謝衍止。
長輩們和他們非親非故,對謝衍止好就是對她好,他們異常親昵,長輩們不是看不出來,于是有一次自己走開的時候,他們問謝衍止,有沒有成家的打算。
謝衍止當時沉默,等她回來,卻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心思,也怕他們馬甲本體的身份被拆穿,咬死了他們是兄妹之情。長輩們面露遺憾。
也許那個時候在他們心裡,她和謝衍止就已經疏遠了。現在突然地找上門去,黎莘怕長輩們不高興,也怕他們尴尬。
黎莘伸手去抱謝衍止的胳膊。
謝衍止看了她一會兒,低聲說:“顧玦的事瞞是瞞不住的,要想以後真的能和平共處,你們的事必須讓他們知道。”
這是要去。
黎莘嘟嘴:“顧玦今天又不會來。”
謝衍止:“哥哥陪你去。”
他實在裝得很好,不是黎莘心知肚明,她自己都看不出謝衍止面上有被長輩撮合過的痕迹呢,不過他說的也是對的,過去的也已經是過去了,難不成還一輩子躲着嗎。
黎莘從小沒有長輩,其實很珍視他們,隻是不知道怎麼解釋她那時候為什麼就一心認定了顧玦。
想好之後黎莘去挑選乖巧的衣服,選到一半她喊謝衍止進來,瞪圓了眼睛:“他們都撮合過我們,為什麼我會覺得和你在一起會是有違人倫?”
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太突然,秦釋都愣了一下,本能去看司令閣下的神色,謝衍止很平靜:“可能隻是你那個時候不喜歡我吧。”
黎莘抓着手上選的衣服:“那個時候我也不喜歡顧玦。”
那讓他能怎麼樣呢?
他已經從長輩那裡明确知道她的拒絕。
秦釋都覺得司令閣下再去藝術學院那一回是鬼迷心竅,也許是自欺欺人欺騙自己她可能還有一點喜歡自己,也許是真的已經縱容到可以忘記她的反複無常和三心二意。
那個時候聽到他們撮合,也許他已經在等她一個答案。可是等來了什麼呢。
司令閣下還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低聲:“黎莘,不要怕,你是長輩們最喜歡的晚輩,他們對你再生氣,都會護着你,而且你可能是污染物的事,也需要他們幫忙。”
秦釋明白了這裡面的玄機,因為想為黎莘小姐尋一條後路,所以即使是從前撮合過他們的長輩,他也會把黎莘小姐和顧玦作為一對新人帶過去。
其實他們的過去根本沒什麼好回憶,再怎麼回憶也繞不過去那一束沒送出去的花束。
長輩們接到謝衍止的去電果然很高興,聽到黎莘也要來,怔愣了一下,委婉地詢問黎莘現狀如何,聽到她和顧玦還在一起,而顧玦現在還在,隻是不方便來,那邊沉默片刻。
林叔叔溫聲開口:“沒事,你們兄妹一起來吧。”他已經明白謝衍止話裡的意思,挂斷電話時和妻子黎蘇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歎息一聲。
黎蘇覺得很遺憾:“他當你的副官的時候,每周六還去買巧克力給黎莘送去呢。”
林凜也想起從前:“何止,軍部發下去的那些票證,積分,錢,他全給了黎莘。”
如果說隻是因為她父母救他的恩情,從小時到二十多歲,哪能沒有一點别的情誼。林凜記得有一次謝衍止被授銜,所有将領中隻有他的觀禮家屬遲遲不來,謝衍止盯着入口那個方向,隻是說:“她一定會來。”
誰會料到黎莘最後和顧玦結婚了呢。而且因為這門婚事,他們兄妹幾乎斷了聯系,沒過多久,都不見了。
很早之前就有人傳黎莘不久于人世,因為變成了污染物,被謝衍止藏了起來,在那次晚宴上,謝衍止親手開槍,打壞了那人一隻耳朵。
說:“她死沒死,都不是你能侮辱的人。”
黎莘走了這麼些年,他們懷疑她變成了污染物,懷疑她早被哪個人殺死,謝衍止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殺污染物之前也會反複确認。
有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好像真從一個污染物身上感覺到黎莘的氣息,關着它一直到它漸漸腐爛。再後來,他們就沒有聽過謝衍止的消息。
隻知道他還在不停地找黎莘,直到某年終于不找,知道還有其他人給他介紹妻子,他說終生不娶,知道有人為了獻媚想抹去他和黎家的關系,他說是不是他也要把姓改為黎,他們才學得會尊重他的父母?
黎莘走了,好像把謝衍止的一部分也帶走了。
黎莘回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卻感覺謝衍止那部分不一定回得來。
晚上謝衍止和打扮得乖巧可愛的黎莘登門,林凜和黎蘇隻當做不知道黎莘可能是污染物的傳言,親切地歡迎他們,看到黎莘手上的婚戒,林凜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黎莘好像很緊張,看了謝衍止一眼,謝衍止說:“林叔叔,她失蹤這些年一直是顧玦在照顧她。”
他隻是為說出顧玦的身份做鋪墊,秦釋卻低頭,死死地捏着手指。
林凜隻能淡笑:“你們感情好,我們當然是放心的。”
黎蘇也握着黎莘的手:“在外面這些年都瘦了。衍止,這些天好好給你妹妹補補,你看看,她原來的時候多胖多可愛。”
黎莘驚奇地瞪圓了眼睛,好像說她不胖,又轉頭去看謝衍止,他被她金魚一樣的眼睛逗得笑出來了,拿起茶杯時還在莞爾。
黎蘇看得很感慨,她和老林多麼希望他們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家人。
晚飯後謝衍止和林凜進了書房,他想獲得在軍部也有一定實權的林叔叔的幫助,把顧玦這些年為了找黎莘,成為了反叛軍首領的事實和盤托出。
林凜驚得打碎了一隻茶杯,外面的黎莘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起身,被黎蘇按住了。
黎蘇柔聲:“你林叔叔把衍止當成自己的兒子看,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黎莘很心虛,因為歸根結底這是她死後,也擺爛之後不顧結果的行為,卻要謝衍止來承擔結果,她怕說出來了可能顧玦也不安全了。
謝衍止卻隻是彎腰撿起那些碎片,見到自己很信任的長輩眼色複雜地看着他,然後問:“衍止,我問你,顧玦是黎述這件事,你是早就知道,還是送她去找顧玦時才知道。”
謝衍止沉默着。
林凜長歎一聲:“即使是這樣,你也沒有想過。”他頓了頓,委婉地說:“你和黎莘才是一家人嗎?”
謝衍止依然沒有說話,等林凜看着面前的謝衍止,都為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年輕人感到心疼了,他才說:“黎莘隻把我當哥哥,林叔叔,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動過這樣的心思。”
他隻是希望長輩不要再提了,關系定型,再提起隻會讓他們尴尬,而且黎莘還說不希望久待在廢墟基地裡。
“她希望有一天可以把爸媽的墓遷到顧玦那一邊。”
林凜:“都遷走了,你還剩什麼呢?”
謝衍止好像不明白。
林凜又長歎一聲,坐回椅子上,擺手:“和反叛軍的事,還需要長久以來的考慮,衍止,我問你,她走了,你也打算一輩子不成家?”
謝衍止頓了頓,看向窗外:“她會回來的。”
這裡永遠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