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人頭攢動,強烈的燈光投射下,夏日的灼熱緊貼在皮膚上,在這種化不開的濃稠氛圍中,氣氛逐漸焦灼。
“劉雨桐還沒來啊?這都一下午了。”
“哎哎,聽說她不滿意薪酬還在鬧呢。”
“可她不是組裡最高片酬嗎?”
“這就是耍大牌啊!劉雨桐之前那部劇倒是火,可坐地起價也太敗壞人品了。”
“可不是嘛!我之前還覺得她長得很好看,真是瞎了眼。”
……
《民國督軍的冷面嬌妻》這部短劇投資方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廣告企業,因為财大氣粗,所以調子起的高,影棚好幾個,群演一大堆,制作團隊可謂頂配。
可唯獨沒想到,開機第一天,砸在演員上。
江月罵罵咧咧拉開車門,猛吸了一口放在車裡的檸檬水,這才緩過氣來,然後朝後看了看後座的溫予甯。
她一隻手支着下巴,小拇指微微翹起,輕輕擱在紅唇下,目光靜靜落在左手的冊子上,就連江月開門進來都沒打擾這幅歲月靜好的場景。
好似夏日吹過的微風,又涼又輕,讓人不由自主靜下心來。
江月煩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别看台本了,今天下午的估計拍不了——”
話還沒說完,目光掃到溫予甯的手上,江月不由自主湊過去,一臉驚訝。
“你,竟然在背單詞?”
食指輕挑頁邊,發出細微一聲翻頁聲,溫予甯神色淡定的“嗯”了一聲,不溫不火的開口,“怎麼拍不了了?”
“女主沒來,全劇組都在那着急呢。”
說完,江月打了個哈欠,溫予甯見她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合了單詞本,從包裡翻出黑色的眼罩遞給她。
“你先眯一會兒,開拍我喊你。”
溫予甯是比自己小兩屆的同系小師妹,江月第一次見到她還是在迎新日,烏泱泱的新生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拎着行李箱的溫予甯。
怎麼說呢?那是一種很微妙,又很複雜矛盾的氣質。
明明手上的蛇皮行李袋,村裡村氣,土到掉渣。
可拎着袋子的人,五官精緻的像世界最罕見的珍寶,牛奶般的肌膚在陽光下光澤耀人,每走一步又輕盈又靈動,宛若仕女圖中的人活了起來。
古典貴氣中還夾雜一絲絲稚氣。
江月本以為是哪家千金這麼有意思,用蛇皮袋子裝行李,結果後來溫予甯加入學生會後,他們漸漸熟悉起來,江月這才知道溫予甯家境貧寒。
上學要申請助學金,平時幹兼職賺生活費。
和豪門千金,完完全全沒關系。
江月一直都好奇這樣的氣質,溫予甯怎麼養成的,直到現在看到她遞過來的眼罩,江月心裡有了答案。
愛人如養花,或許,溫予甯從沒覺得自己是一朵不珍貴的無名小花。
不管在什麼環境中,溫予甯都在用心照顧自己,而非将個爛就。
不過,也正是因為要攢錢出國交換,溫予甯才跟肯跟她來拍這部短劇,也是她自己做編劇寫的本子,同時也是男友投資的短劇。
可惜,溫予甯隻肯做群演,所以江月和導演溝通,隻給她安排了一些沒有台詞和演技要求的小角色。
這樣一來,一天大概也有四五百的收入。
看江月入睡,溫予甯輕輕抻了抻腿,今日份背單詞KPI已經完成,她放下單詞本,摸出手機,戴上耳機點開英語博客,地道的英音從耳裡絲滑流出。
她一邊聽廣播,一邊想着如果今天拍不了,那她還能再學四五個小時。
這樣也不錯。不過工資應該是照常發吧。
溫予甯晃了一下神,就發現自己錯過了幾句沒聽到,她劃開鎖屏,把進度條往回拉了幾秒。
微信群冒出一條通知。
“十五分鐘後按原計劃開拍第一集,請大家各就各位。@所有人”
五分鐘後,溫予甯喊醒江月,兩人下車去片場。
片場就在劇組租的别墅庭院,基本的場景都已經搭建好了,導演正站在片場中間,邊上站着位穿白色旗袍的女生,個子不太高,但看着真非常瘦。
想來就是那位耍大牌的劉雨桐。
台階上站着劇中的督軍老夫人。
“傭人老師,您站在老夫人旁邊就行。”
被喚作“傭人老師”的溫予甯,半佝着背,緩緩邁上了台階,那姿态,的确有幾分像老婦人。
可等她轉過臉站好,導演皺起了眉頭,“化妝老師呢,給傭人老師再加重點粉底,有點太白了,蓋一下。”
化妝師厚厚塗了一層,又加了幾筆修容做皺紋,溫予甯整個臉色看起來蒼老不少,再搭配她微微塌陷的脊背,這下從裡到外,就是一個十分的老婦人了。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