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飄搖,嫁給他是我的福氣。”
……
男人低沉的聲音,宛如遠方山巒間輕輕掠過的晚風,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與神秘,悄悄地滲透進每一寸空氣。
也這般無聲息的飄入了溫予甯的耳朵裡。
顧孟川低聲讀了一遍,琢磨着如何才能記住這些詞,卻不料當他停下來的時候,眼前人一言不發盯着自己。
溫予甯的雙眼猛地睜大,瞳孔中閃爍着好奇與驚喜交織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突然間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她不可思議開口,“你再多讀幾句。”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怎麼一樣的詞,從他嘴裡讀出來的感覺就很不一樣,那些詞像有了生命,鮮活的邁着腿往自己的腦袋裡擠進去。
*
再次開拍時,導演看着臉色略蒼白的溫予甯,目光有些複雜。
不管是形象,還是态度,溫予甯都是挑不出錯的,可這演戲的功底,也不是一天就能有的,他倒是想給她時間慢慢來,可這是面對市場的短劇,多一天都是燒錢。
而且,這位還是遠洋集團公子欽定的女主。
算了算了,不行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溫老師啊,您别緊張,我們這個台詞,說不出來就配合表情讀1234567。”
溫予甯輕了點頭,目光望向人群,搜索着熟悉的那雙眼睛,可她看了好幾圈,都沒有發現那雙深邃的,平靜的眸子。
場記已經舉了牌子來打闆。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跪了下去。
陽光斑駁地灑在青石闆,散發着淡淡的溫熱,微風拂過,竹林窸窸窣窣搖曳着,蟬鳴聲點綴着甯靜,那些隐藏在翠綠竹葉間的小生命,用盡全力,唱響了屬于夏天的歌謠。
鏡頭推進,眼前再次出現冷冰冰的黑色無底洞。
遠處,督軍老婦人扶着傭人的手臂正在緩緩走來,一邊慢條斯理說着台詞,一邊盯着石階下的人。
然後,就該女主說台詞了。
導演不由握緊雙拳,眼神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溫予甯,心裡默默祈禱,可别再掉鍊子了,今天這場戲要是再過不了,他就必須得上廟裡拜拜。
得求菩薩保佑。
溫予甯定了定神,再擡眸,眼底那些所有的複雜與擔憂,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與甯靜。
“求老夫人幫幫忙,救救我阿爸和兄長。”
……
導演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謝天謝地,順利過了一條。
溫予甯起身時,腿還是有些顫抖,其實跪的時間不久,也就幾句話的功夫,可不知道為什麼,腳下像是沒有力量,虛的厲害。
應該是低血糖的後遺症。
工作人員見狀,過來扶她去旁邊坐下。
溫予甯想出院的時候應該買點糖的,最好是水果味的棒棒糖,這樣才不膩。
可現在,她沒過多的心思關注這些,沒想到這次真的順利說出了台詞,其實她心裡還是害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回想起醫院男人讀台詞的場景。
那聲音就像複讀機,一遍遍在耳邊回響,想起就忘不掉。
她心裡萌發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難道是因為他?
庭院裡人來人往,這會兒要重新布置下一個鏡頭的場景,溫予甯看到個熟悉的裝扮。
白T恤,白短褲,還有白色鴨舌帽。
她沒忍住,起身走過去,“你好——”
轉頭的工作人員紅着臉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可溫予甯卻沒能掩飾眼中的失望的情緒,尴尬道歉,說自己認錯了人。
看着溫予甯拿着台本發呆的模樣,導演以為她背詞背的太認真,走過去出聲鼓勵道,“剛剛那場表現不錯,溫老師加油,慢慢進入狀态會更好的。”
溫予甯回了他一個淺笑。
就是看起來有點苦。
導演走開了。
溫予甯歎口氣,第二場戲的詞還挺多,在醫院的時候,他倒是幫她讀了一半,隻不過後半場能不能隻靠自己堅持來,她心裡沒有數。
果不其然,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場中途NG了。
導演急的點了根煙,溫予甯被嗆的咳嗽,那雙眼睛,仿佛晨間林間清澈的泉眼,閃爍着水潤而明亮的光芒,因為咳嗽不自覺地泛起了薄霧,宛如雨後初晴,空氣中還殘留着幾分濕潤與清新。
導演說不出狠話來,滅了煙,“沒事沒事,溫老師您再熟悉一下台詞。”
溫予甯抱着台本坐了回去,滿臉失落。
都怪她在醫院沒要聯系方式。
現在可怎麼辦?劇組裡個個都是短褲配短袖,還有鴨舌帽,難不成她要一個個找,然後一個個道歉?
光是想想,腳趾都能自動摳出三室一廳。
溫予甯仰頭,試圖眼眶力裡的淚水擠回去,卻在恍惚間看到眼前人後,呆呆的卡住了。
顧孟川皺眉看着她,他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沒有美感,隻是嘈雜。
所以,當看到小白兔NG時,垂頭喪氣時,他沒動。
但是,當小白兔擡頭想哭時,他邁出了步子。
可還沒等他開口,一個細若遊絲,可憐兮兮,就像是受傷小動物發出的哀鳴,帶着無以言喻的柔弱和無助,彷佛微風就能将其吹散。
“讀台詞,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