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種主角感,在片場時多強烈,退場一點點抽離後,她就有多寡淡。
鏡頭撤走,卸掉妝容,褪下戲服,她依舊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為了出國夢想攢錢的女大學生,這樣的她,多如牛毛,微若塵埃。
溫予甯難免有一種錯落感和虛空感,究竟什麼是真的?
好像一切都會如潮水般離去,什麼都抓不住。
胡思亂想了片刻,單詞也沒記幾個,溫予甯索性上了半小時後的鬧鐘,昏沉睡去。
臨睡前,她沒忘記給小哥發微信消息。
【小哥,幫我買點棒棒糖】
【要熱帶水果口味】
【謝謝】
溫予甯想,管他什麼信任危機,大不了加錢。
問題總會解決,如果不行,那就是還沒到時候。
現在,她讨厭低血糖,她一定要吃糖。
*
顧孟川修長的手指轉動筆身,神情淡漠。
摘下口罩和帽子,穿上西服,他的氣質也陡然一變。
之前是隻有一雙眸冷冷淡淡的,現在整個人氣質越發冷上加冷,他坐在那裡,像一座孤傲的冰山,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深邃的五官格外分明,眉骨微聳,勾勒出淩厲的線條。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微微抿起,不帶一絲笑意,卻格外攝人心魄。
彷佛與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天地。
張特助抱着一堆文件進來的時候,顧孟川還在開會,他沒敢多說話,輕輕放在辦公桌上,又将旁邊已經簽好的文件抱走,輕輕退了出去。
太子爺今天工作效率格外高,一邊開會一邊簽字,倒像是趕着完成任務一樣,也不知道省出時間要幹什麼,明明杭城這裡也沒什麼重要項目,這次怎麼呆的又久又閑?
他還得專門跑來一趟杭城送這幾天的重要文件。
老闆的心思還真是猜不透。
高強度連軸轉了三個小時後,顧孟川看了眼時間,估算着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可閑下來的腦海裡一下子就想起今早穿着那件黑色鎏金旗袍的溫予甯。
那一截不合身的腰線總在他眼前搖曳。
怎麼趕都趕不走。
顧孟川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就當自己突發強迫症。
産品不僅要精挑細選,更應該用心維護。
這樣才會有豐厚的産出。
他給許知遠發了條信息,對方很快就給了他劇組負責人的聯系方式,顧孟川接通内線,讓張特助進來。
“第一,以遠洋集團的身份和劇組對接一下,看他們女主角還需要多少旗袍。”
“第二,找杭城最好的旗袍師傅,按尺寸定制成衣,要快,完成後送到劇組。”
“第三”,顧孟川頓了頓,那雙冷眸突然微微亮了亮。
張特助聽見他疑惑的問,“買棒棒糖?熱帶水果味道?”
張特助此刻遭遇從業以來最嚴謹的考驗,他把人生三十多年來經曆過所有悲傷的事情想了一遍,但還是嘴角微微抽搐。
死嘴,給我,堅!持!住!
氣氛有一瞬間停滞。
顧孟川輕咳一聲,擺手示意,“買糖不用了,你去辦前兩件事。”
張特助抽搐着嘴角,帶着聯系方式離開了。
不是他忍不住啊!是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顧總臉上見到這麼鮮活生動的表情,冷酷無情的臉,疑惑不解的“棒棒糖”。
哈哈哈哈哈,值得一笑值得一笑。
顧孟川揉了揉太陽穴,頭一次有些質疑自己的眼光。
那天和許知遠打賭,并非一時之興,賭注沒變化,唯一的變量就是溫予甯這個人。
可她那副樣貌和氣質,并不輸他見過的任何女人。
特别是那雙眼睛,天生就會說話。
所以他自然一眼相中了她,權當是投了件奇貨可居的物品。
怎麼現在,情形越發不對勁呢。
那雙眼睛美麗但危險,總能無意蠱惑别人。
整個人雖然好學但忘詞,還熬夜又貪嘴?
顧孟川換了身長褲短T,戴着帽子口罩,抄兜晃悠下樓。
果然,女人就是麻煩。
罷了,還好公司樓下就有便利店,不就是一桶熱帶水果味道的棒棒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