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條裝模作樣地苦惱了一會,然後太宰治就大發慈悲地替她解答了疑惑。
“目的跟你想的不同了啦。”他懶洋洋地說,“我隻要森先生下台就夠了,做首領太社畜了,這個倒是無所謂。”
他甚至嘲笑道:“不是我放任的話,難道你能成功?”
西條:“……”
這個時候還要拉踩,煩人。
西條盡力不去想當時的情況。
太宰治反叛之意被她發覺,而他也同步發現了西條對森鷗外潛藏的敵意。在那一刻,其實兩人就已經某種程度上互相牽制了。
如果有人放棄執行到一半的計劃,那麼森鷗外就有機可乘,以他的能力,或許能抓到這一絲合作不暢導緻的漏洞。那太宰治跟西條沒一個能讨得了好,尤其是後者,所以他們毫不意外地沒在這件事上猶豫。
但鑒于兩人的計劃合并,彼此的心思都成了透明,那如果要在解決森鷗外之後對彼此下手,能使用的手法不過那麼幾種。
中原中也這個徹頭徹尾的森鷗外支持者被兩人默契地踢了出去,而太宰治本人武力不敵西條,那麼他能選擇的無非就是威脅、或者暗算。
西條擔心太宰治還清醒着就能惹是生非,所以她下了重手,強迫太宰治進了一趟ICU。但反過來講,太宰治就不會擔心她依靠異能保持行動力嗎?
西條再怎麼勉強自己也沒辦法忽略掉這件事——相同的情況下,太宰治沒對她動手,反倒是她對太宰治動了手。
怎麼,事到如今了,隻要太宰治說句‘都是我允許的’,她就能好受起來了?
西條閉了閉眼,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營業式微笑:“也是呢,畢竟是你太宰治。”
不過也好。如果他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的話,應該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吧。畢竟他是太宰治嘛。
……但不管對方有沒有受到傷害,她都沒辦法假裝看不到自己的惡行。說她懦弱也好脆弱也罷,承受不了的人依然是她,以至于此後每次見到太宰治,都像是又一次的受到鞭笞。
“……”太宰治也沉默了下來。
好難聽的一句話。難道他太宰治就不是人了嗎?
想到這,太宰治表情難看的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真好笑,他這個時候倒覺得自己跟常人沒什麼兩樣了。
他确實有猜到西條可能會不信任他,但考慮到成為首領不是他的第一目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放任。
她既然不會留着能用西條高人威脅她的森鷗外,那麼同樣有前科的太宰治,她大抵也不會信任他吧。即使她自己不願意做首領也沒關系,在這件事上,她還有中原中也可以信任。
但即便是料到了這樣的局面,不被選擇的那一刻來臨時,說不會痛苦是騙人的。西條以賭約為由要求他去北美開分部,這既是迂回的挽留,也是無言的逃避。
太宰治沒有拒絕,他也不願意拒絕。
他是個膽小鬼,他也忍不住想要逃避。他處理不了這樣的感情,他也需要冷靜期。暫時離開的提議是最佳選擇。
于是這一去就是九個月。
結果等他回來之後,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她呢,這家夥居然快人一步地先開始避着他走。太宰治着實被氣了個夠嗆,到底誰才是受害人啊?!
這樣的憤怒激起了他的好勝心,而西條的弱點總是比他要多。他這不是輕易地就逼着她出現了嗎?
太宰治又一次感覺好笑。
他依舊是依靠威脅而達成目的的,這不能怪西條不信任他。甚至于,她那個讨人厭的副手都比她信任他。
——在他反手丢出假炸彈的時候,西條是真的被吓壞了,她真的覺得他可能這麼做。而那個川城從頭到尾就沒流露出過害怕或是忌憚的神情,就好像他确信他不會真的做什麼一樣。
“我要是殺了那個川城,你會怎麼樣?”太宰治冷不丁問道,“那個家夥,也太礙眼了吧。”
西條:“……”
她沉默地站直身體,側轉過來正對他。她的氣息冷了下來,俨然已經戒備了起來。
“……太宰治。”她語氣很重,“别讓我恨你。”
她的聲音低到難以分辨情緒,不過太宰治也不需要。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他暢快地笑出了聲,然後也轉身過來,側坐在欄杆上,饒有興趣地觀察西條。他笑眯眯地說:“那這樣吧,我們再打個賭吧?”
他們以前總是打賭。
“此後你在意的人,我都不會去傷害他們。如果我輸掉的話,賭注就是我的性命。你随時可以取走它,這次不用再有心理負擔了。怎麼樣?”
西條不喜歡這個賭約。
她不喜歡太宰治總這樣随随便便就賭上自己的命。
她扯了扯嘴角,擡手将領帶拽開了一點,粗暴地扯開領口。她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将自己的緻命處送到太宰治觸手可及的範圍。
“那你想要什麼?”她學着他的口吻嘲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怎麼樣?”
太宰治低聲笑着,擡手撫上她的脖頸。
他的手指很涼,貼在上面,能感受到皮膚下溫熱血液的脈動。太宰治情不自禁地收攏五指,卻克制地沒有用太多力。西條對此沒有任何反應,哪怕她知道太宰治的力道足以掐死她,也知道他身上還帶着其他利器。
“不,不用了。”太宰治拒絕道,“隻要你輸掉,對我來說就夠了。我隻要這個結果就可以了。”
騙人,兩人同時心想。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結果。
于是太宰治又笑着湊近:“如果你覺得我太吃虧的話,就再加點别的吧?嗯,我想想……”
“一個吻如何?我美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