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個好人,但能在擁有這樣性格的同時闖出沾染血腥氣的名聲,這更代表着福澤谕吉本人實力的強大。他無疑是個武道高手,兩人同行,哪怕西條隻細微地停了片刻,他亦有所察覺。
西條不想露怯,隻能站定腳步移開視線。她發現一旁的圍牆上有一隻玳瑁色的貓咪。
在這一刻,西條在内心大聲感謝貓咪的存在。
她重新揚起微笑,對着貓咪伸出手,輕聲且愉快地說:“過來。”
西條對付小動物還算得心應手,她很快就哄誘着貓咪走到了圍牆邊緣,然後将貓抱進了懷裡。她一點不介意這可能是隻流浪貓,低頭沖着貓咪學貓叫,手指在它身上一點點順着毛。
她抱着貓咪,轉過身走向福澤谕吉。對方耐心地等候她,她也不好讓對方等太久。
隻是她一轉身,就發現好像哪裡不對。
這位福澤社長的眼神,怎麼好像比剛剛看着孩子時還要……?
表情嚴肅的銀發男人的目光幾乎都要凝固在貓咪身上了。西條還不至于連這點看人眼色的能力都沒有,她笑眯眯地又上前兩步,将貓咪帶到對方觸手可及的位置,語氣輕快:“您喜歡貓咪?”
福澤谕吉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算讨厭。”
他一邊說着,一邊慢吞吞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下貓咪的頭。
玳瑁貓咪睜着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福澤谕吉,然後在對方的手靠近到十厘米内時忽然仰頭,支起身子,看起來像是想從西條懷中逃開。這西條哪能讓它跑了,快準狠地一把捏住了貓咪的後頸,
她輕聲安撫:“乖一點。”
福澤谕吉總算是摸到了貓。他的表情似乎更加嚴肅了,看得西條心裡好笑。
這位銀狼殿下,居然是那種心理波動劇烈,但面上死闆到有點面癱的類型嗎?
接着,福澤谕吉又一次震驚了西條。
他居然從懷裡掏出了小魚幹!
西條抱着貓,由着福澤谕吉跟貓玩耍。由于身高差距,對方沒有一直躬身湊近,很快就将魚幹遞給了西條。西條接過小魚幹,遞到貓咪嘴邊,看着它抻着腦袋、小口小口地撕咬食物。
這隻貓一下成了備受寵愛的存在。它惬意地趴在人類懷中,對話為了它中止,腳步為了它放慢。沒有人提出異議。
福澤谕吉目光溫和地注視着年輕女孩和她懷中的貓咪,而沐浴在這樣溫柔的注視下,西條冷不丁開口報了一個地址:“森鷗外目前在孤兒院看孩子。港口mafia的人不知道他還活着。”
她一下下順着貓咪的脊背撫摸,沒有擡頭:“雖然我答應了人不會殺他,但我也不會允許他離開。他不能自由地聯系外界,但如果是您的話,我不會阻止您去看望他。”
福澤谕吉輕輕怔了一下:“不,我不是……”
西條溫柔地笑着,打斷他的話:“你們是老朋友吧?偶爾一起喝杯茶也不錯。”
貓咪吃完了魚幹,用兩個前爪撐着西條的手臂起身,在她懷裡舒展了一下,然後扒着她的肩膀四處張望了一下後,從她懷裡跳出來,輕盈地落到地上跑走了。
西條的目光追着它消失在街角,然後低頭撣了撣身上蹭到的灰跟貓毛,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福澤谕吉問道,“你為什麼會留在港口mafia?”
“嗯?偵探先生推測出來後不是告訴您了嗎?”西條偏過頭看到福澤谕吉的表情,然後恍然,“哦,您是說……原因有很多吧。我既然做到幹部這個位置了,就這樣一走了之的話,港口mafia麻煩會很大吧。”
盡管心有不願,但福澤谕吉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實話。一年前的動亂其實很驚險,如果不是港口mafia用雷霆手段鎮壓了所有想要挑釁他們威嚴的人、處理了引起的混亂、然後借機一舉成為了毋庸置疑的港口唯一的掌控者,或許橫濱的夜晚還能再熱鬧上好幾個月。
佐井雖然是新提拔上來的幹部,但她在後續處理中出力很多,要不然江戶川亂步也不會在翻了情報節略後立刻鎖定到了她。
“而且,我既然都做到幹部了,不如就一直做下去,不然這樣的事還會發生的。您也知道,異能力者到底還是少數群體。”
少數意味着物以稀為貴,卻也意味着弱勢。
黑手黨會将異能力者帶回、要求他們加入組織,官方機構做得或許更加隐蔽,卻也是相同性質的事。
她輕描淡寫地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大家需要向前看了。”
“您不必擔心,津美紀和惠會去上學。”西條想了想,覺得自己理解了福澤谕吉的擔憂,于是調侃着說,“連我都有本科文憑,他們起碼也得上到跟我同一水準才行。”
福澤谕吉先是為了她的心性堅毅而驚訝感慨,然後便是因為她的學曆水平而感到意外:“你讀了大學?”
“遠程學習,然後提前畢業了。當個沒文化的黑手黨雖然簡單,但我怕我哥哥會發現不對勁。”西條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
他們又閑聊了幾句,最後在進入吵雜的商業街後,西條聽到福澤谕吉低沉的聲音:“……若是需要什麼幫助,可以告訴我。”
就算不考慮兩人立場敵對、之前還起過矛盾的事情,這也是個出奇友好的态度了。如果再加上這兩個要素,那幾乎算得上是活菩薩了。
西條聽後是半點不帶客氣的。她眼睛一亮,轉過身,雙眼炯炯有神地注視着福澤谕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