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确實不是偶然才看到她的。一個年紀都還不能喝酒的年輕女孩魂不守舍地獨自進入酒吧,如果這不是被他盯了兩個月的、很可能跟黑衣組織有聯系的人,降谷零應該是會擔心的。
降谷零進去轉了一圈,就在吧台跟前看到了她。她正趴在吧台上,将臉埋在臂彎裡,酒保勉強替她打發走一個想要搭讪的男人,正一臉頭疼地低聲和她說着什麼。
一般來說,在這種地方工作的都不是好事者,沒那麼多無處抒發的善心,哪怕是被人騙走的年輕女孩見過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不過降谷零能理解為何那酒保如此作态。盡管能充分利用外貌條件這件事在調查之後使她越看越可疑,但西條多佳子确實是位很可愛的女孩子。
降谷零糾結了一下,還是端着酒杯坐到了她身邊。
酒保正糾結着要不要把他也打發走,黑發女孩就先慢吞吞地轉過臉來,小聲叫道:“透桑……”
她的聲音變得很軟很糯,聽着完全是撒嬌的感覺,望過來的眼神也有些迷離。酒保立刻大大地松了口氣,以為他們是那種關系。他幽幽地看了一眼這個人不可貌相的金發成年男人,搖着頭走了。
——降谷零看起來起碼比她大個五六歲。
“……”降谷零瞬間覺得不太對勁,不管是西條多佳子的狀态,還是酒保的眼神都讓他覺得很違和。這種違和感讓他略微緊張了起來。
他松了松領口,端起那副笑臉:“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别說這種話。”她小小聲地抱怨了一句,語氣幾乎可以用嬌嗔來形容,“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降谷零如遭雷擊:“……”
該别說這種話的人是你吧!!
西條多佳子收回目光,支起身子來,拇指食指拎起酒杯晃了晃,又咕咚咕咚喝下去好幾大口,看得降谷零一愣一愣的:這種烈酒是該這麼個喝法的嗎?
等她喝完一杯,酒保沉默地走過來倒酒,重新将酒杯推到她手邊,她又趴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杯中的浮冰,降谷零才回過勁來。
——這家夥别是來買醉的吧?
“來找你……也算是吧。”降谷零笑了笑,笑容中絲毫看不出他的勉強,“倒是沒想到會見到你這樣一面。”
“是嗎?”西條多佳子反問道,“那你想見到的是什麼呢?”
她又喝了口酒,那喝法讓降谷零猜測她的舌頭味覺神經怕不是都快被麻痹了,然後慢吞吞地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降谷零就坐在她身側,她隻要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就會變得很近很近。
西條多佳子湊近過來,仰臉望着這個一直對她抱有警惕的男人,完全就是投懷送抱的架勢。降谷零還沒不解風情到當衆把人撂倒,但好在她在來到他接受極限之前就停了下來。
她克制地隻有左手搭上了他的肩,其餘地方并沒有肢體接觸,但這距離已經近到降谷零能看清她的睫毛如何輕顫了。他以為她要在他面頰上落下一個吻,但她其實并沒有。
西條多佳子隻是踮起腳尖,貼過來,溫熱的吐息在他耳畔輕聲道:“你以為是這樣……”
下一秒,降谷零瞳孔驟縮。他感受到了什麼硬物抵住了他的腹部,而在兩人的身體遮擋下,這将是個絕佳的視覺盲點。
耳邊的聲音輕輕笑道:“……還是這樣?”
她說完就退了回去,槍也重新收了回去,全然不在乎剛剛這下給對方帶來多少精神沖擊。她坐回到椅子上,重新端起酒杯,嘟囔道:“别害怕,我沒上膛的啦。”
降谷零:“…………”
她沒聽到回應,偏頭看過來:“透桑,你不會……”
但她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酒杯脫手哐當一聲掉到吧台上,運氣好才沒有被打翻,而西條多佳子原本拿着酒杯的右手被一把抓住,反手扭到了背後。咔哒一聲,她手腕上就多出了一圈冰涼的東西,用絲毫不放水的力道控制着她。
降谷零也從後面貼了過來,他戴着手套的手暧昧地貼在她後頸,控制着這個緻命要害,而左手藏在了兩人之間的陰影内,和她共享着那副手铐。他微微俯身笑着看她,兩人間的距離像是下一秒就能接吻。
“你果然很習慣在這樣的地界活動呢,多佳子小姐。”降谷零微笑道,“日本是禁槍的,這算是當場抓獲、證據确鑿嗎?”
西條多佳子身體很放松,沒有阻止他左手在她腰腹上摸索搜查槍支的動作,甚至還往後靠了靠,完全靠進了他懷裡。她用空着的左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算你不喜歡波本威士忌,也可以不用這麼粗暴的,透桑。”
……啧,這家夥居然已經摸清了他安室透的身份?她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過這樣的話,行動起來就要小心些了。
降谷零一邊想着,一邊也沒停下動作。搜索武器的行為不論由哪方做都算不得突兀。
西條多佳子将頭靠到他肩上,甚至挺直了腰方便他動作。她微微咬唇,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音:“唔……嗯……”
降谷零的動作頓了頓。
他低下頭,和懷裡人對視了一眼,壓抑地說:“多佳子小姐,你這樣……其他人會誤會的。”
“……”西條多佳子無聲地抿唇笑了笑,任由他抽走腰間的槍,隻是擰身偏頭過來沖着他脖頸吹了口氣,低聲提議道,“那你就帶我上樓,好不好?”
降谷零沉默片刻:“……”
這樓上就是酒店,所以……
這個上樓,究竟是哪個意思呢?
盡管以目前的狀态,哪怕他們手腕上的手铐被看見了,八成也隻會被當成情趣用品,但降谷零還是不想被人看見。西條多佳子在這件事上也相當配合,雖然她配合的方式不太一樣,但她親親蜜蜜地挽着他手臂的舉動确實提供了遮擋。
上樓的路上,降谷零一邊提防她,一邊覺得這家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一臉醉态的模樣,走路好像都走不了直線了……她居然能在這種狀況下有剛剛那些反應嗎?真是越了解越可怕的家夥。
表面的和平隻維持到了酒店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西條多佳子突兀動手一扯,将降谷零往她那邊拽過去。而降谷零也早有防備,順勢攻了過去。
一片黑暗中,西條多佳子精準地偏頭躲過他的攻擊,後退兩步啪得把手上的東西拷在了燈管上,然後反手一拳擊中他的腹部。降谷零大驚:她什麼時候撬開手铐的?然後猝不及防下挨了個結結實實,在驚人的力道之下痛苦地躬身,被緊接着踹到了膝蓋部位。
近身搏鬥就是這樣勝負取決于一瞬間,降谷零大勢已去,後續的反抗便被西條多佳子輕松化解了——這酒店房間的室内燈是被固定在牆上的,他哪怕坐倒在地,一隻手也被狼狽地吊到了頭頂上。
她的力氣顯然出乎降谷零意料,等到一切落定時,西條多佳子都還能聽見男人難耐的呼吸聲。她身形晃了晃,一頭栽倒在他懷裡,然後好一會才慢吞吞地爬起來,把腿跨到兩邊坐在他身上,上手搜索他身上的武器和随身物品。
“大意了?”她随意地問。
降谷零目前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隻能苦笑一聲。他還真沒有大意,但她的體術力量和反應能力都遠遠超過警校平均值,若是她與他同一屆,指不準兩人還能競争下第一名。除此之外……
降谷零問:“你以前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