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煜:袁禧?!袁禧竟然是黃帝的人!
但他并沒有在什麼神話故事中聽到過黃帝身邊還有這号人,倒是奇怪了。這次回去,一定要上特勘所二樓好好翻翻。
那長發紅袍如鬼魅般穿行在戰場上的少年人,筋骨奇特,法力驚人,在轉瞬間就已經奪去了數十人的性命。
他不用武器,□□上可以使用的一切都是他的武器,牙齒,指甲,甚至是他這個人。隻要是能用來殺人的,他統統不顧疼痛,拼死厮殺。
仿佛就像一個天生的殺戮者,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勾魂索命隻是家常便飯般輕松的事。
所過之處的人,死狀慘烈,模樣駭人,個個都像是真讓厲鬼吃掉的那樣。
一時間濃血淹沒了整個天空,厮殺聲逐漸啞了下去,九黎部落無一人敢動,紛紛後退。就連妖族,也被這可怖的殺神吓住了。
殺,殺,殺……
袁禧此刻眼裡隻有鮮血,血色愈濃,他愈加興奮。他不知疲倦,不知憐憫,沒有情感。眼神淩冽,神色茫然,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木讷。
他不僅對情感木讷,對痛覺木讷,對于殺人也更加木讷。
就像一個情感淡薄的傻子,但真正的傻子可做不到殺人這麼利索,就連主人也都誇耀他的本事。
袁禧的主人,自然是黃帝。他是黃帝手下得力的幹将,是一把見不得人的利劍。
因為他是人而非常人。
是人而非人……
張煜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方才被衆人喊打喊殺的袁禧,這分明是一個眼裡隻有殺戮的傀儡。
所以,第一次相見時的千裡戰場,滿地死屍……
怪不得他滿身傷痕,一身髒血,還在屍堆裡跳舞。
原來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張煜不願意将戰場上那嗜血的瘋子與後世的袁禧扯上關系,他眼中的袁禧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特勘大隊隊長,是一個西裝革履的警官,是一個宿醉之後臉紅心跳的年輕人。
但後世袁禧在張煜面前露出的真身并非這個模樣——那夜車子墜毀在江中,袁禧分明是個白發長袍的,但現在确實黑發紅袍,這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産生了疑問之後,張煜就安下心了,他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有些躁動。
自己不是口口聲聲說了接受袁禧的一切嗎?
這才剛一開始就被吓住了?
戰場上的局勢很快就已經逆轉了,飓風裹挾着法力在山川間呼嘯,野獸、妖獸、地仙、山靈一齊怒号。
生靈嘶吼着,仙法所過之處,濃雲與霞光混在一起,整個涿鹿之野都陷入了魔幻的人間煉獄。
一陣陣罡風襲來,掀起張煜額前的幾縷頭發,他看着拼命厮殺的袁禧,瘦弱的身軀在寬大的紅袍中來回晃悠,身上的血落在袍子上,頃刻就将袍子染的更紅了。
張煜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身影——是二世子。
那家夥頂着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負手而立,于群山之巅,俯看戰局洶湧,時不時還皺皺眉,頗有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但在張煜看來,這家夥就是在故作高深,其實就是個十足的半吊子。看着自己一本正經的模樣,張煜覺得好笑,從沒想過這種表情會出現在自己這張臉上。
他雖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在街坊鄰裡、學校裡,永遠都是一副欠揍,并且棍子挨少了的角色。
張煜眉梢向上,眼角鋒利,是個十分有攻擊性且冷漠的長相,他不笑時就跟人欠他八百萬似的,但若是笑了,也是個賤兮兮、欠揍的主。
他要是擺出這樣一副嚴肅的神情,可能立馬被當作某個□□大佬的馬仔,比那剃了寸頭硬裝的田耀明還混。
但這些在二世子身上都不會出現,可能人家畢竟是個上古真神吧。
神格擺在這裡,人家不論怎樣都是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哪像張煜這個小憋仔,大褲衩人字拖手拎啤酒往死裡喝,爹不疼娘不愛追個老婆還追不上。
張煜與二世子面對面,直視着扶桑神光,不過二世子沒有将眼神分給他。
張煜:“要是你知道你以後轉世成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真神的臉面不就丢的徹徹底底了?哈哈哈哈哈……”
二世子當然沒有回答,仍舊關注着戰局。
張煜跟随着他的目光鎖定了袁禧,紅袍鮮紅如燃燒的殘陽,格外醒目。
張煜歎了一口氣:“方才天降大雨是你弄的吧——你要救他為什麼不直接出面?”
二世子仍舊沉默。
彼時又有青衣天女的身影在自天邊飄來,是天女魃。
隻見天女魃落在了二世子身側,說:“神君所托之事,小女已辦妥。”
二世子點點頭。
天女魃又說:“神君為何要救那人?”
“本君并非是救他,隻不過是順應天道罷了。蚩尤一脈已然失道,為天人所公憤。黃帝稱霸,是遲早之事。”
天女魃俯首:“是小女淺薄了。”
頓了一會兒,她又說:“不過小女看那凡人,似乎身份不凡,嗜血嗜殺,神君千萬要當心。”
二世子颔首:“本君知曉,他是巫族一脈。”
“數萬年前的巫妖大戰之後,竟還有巫族存活于世。”
“所以女娲和後土還是手下留情了。”
“此話怎講?”
“女娲被奉為妖族之祖,因已證道成聖,受天道制約,無法參戰。而巫族在彼時殺孽深重,必然為天道所滅,為了巫族的一線生機,後土殉道,煉制六道輪回鏡,化身六道補全天道。兩位真神為了一個已經沒落的巫族而費盡心力,在幽冥地府給了他們最後一條路。”
天女魃:“巫族竟一直退守幽冥,與鬼族同穴而居。”
“若是沒有後土,何來鬼族的容身之地,鬼族自然要賣這個面子。”
“賣面子……”天女魃說,“傳言果然不錯,二世子十分了解人族。”
二世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幽深莫測,他在蓬萊時是懵懂初生的小神,在扶桑是無憂無仇的真神,但作為一個神,他的面上不應該有太複雜的神情。
不過自從出使人間以來,他似乎學到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