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的“河東獅吼”已經練到一定境界了,前腳剛踏進民宿門,立馬就被她逮着罵了:“你們幾個要急死我嗎!還知道回來!”
張煜不以為意,但孫凡舒卻覺得事情不大簡單。
雖說周碧水三十多的年紀卻又着更年期的暴躁,但一般情況下不會這麼急,況且她知道十七八歲的人是管不住的。
孫凡舒立馬就發現所有人竟全部都在大廳中,面色凝重,一言不發。除周碧水之外,還有一位老師灰頭土臉的坐在一邊,竟然在哭。
“這是怎麼了?”
曾教授幾人還在思考着怎麼把田耀明放出來,怎麼安放那堆骨頭,馬王爺則倚在門前看戲,也不去搭把手。
“失聯了?!”羅文震驚不已。
九十個人,下午自由活動時間有一半的人都結隊走了,隻有張煜他們五個人回來了——
短短一個下午失聯四十個學生還有一個老師,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現在才九點,但是外面已經完全黑了,山村裡沒有路燈,就隻有他們民宿所在的這個小鎮子有些光,按理說迷路是不可能的。
一來是走不了那麼遠,二來鄉裡鄉親的都認識,知道有學生來旅遊了,看見了也都會照管兩下。
可現下的問題就是不論如何,死活是聯系不上,也不知道這四十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
一時間,恐慌的氣息在大廳裡蔓延,又有人提起了昨晚民宿窗外的女鬼,就連羅文也是背後冒冷汗。
其實他們四個最該冒冷汗了,下午到底經曆了什麼,他們說出來恐怕都沒人相信的那種。如果不是張煜和突然出現的沈世歡,可能他們也得交代在那兒了。
“凡舒,你們下午去了哪兒?有沒有看到其他人?”周老師急得不行了。
孫凡舒還有些猶豫,但此時不是擔心那麼多的時候:“下午我們去了展覽館的未開放區域,就是韓家大院。沒有看到其他人。”
“啊?!你們怎麼進去的?”
“……翻牆。”
周老師也沒說什麼,畢竟現在不是追究其他的時候。
“那你們就完全沒有碰到任何其他人嗎?”
孫凡舒搖搖頭。
“誰說沒有?”張煜雙手插兜,往後方揚了揚下巴,“那不是嗎?”
文琴笑盈盈地扶着田耀明走進來:“同學,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怎麼把自己摔成這樣。”
進來之後,文琴又對着周老師打了招呼:“老師,這是你們的學生吧,我們在路上撿到的,好像摔得不輕啊——啧啧,同學,山裡路不好走,要當心哦。”
田耀明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還不忘瞪了門口的馬王爺一眼,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打的。
文琴松開他的手臂前還使勁地掐了一把,微笑着警告他小心說話,田耀明今天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他再怎麼也不可能把自家的事情抖出來。
周老師給文琴道了謝,趕緊把他扶了坐下,問到:“這是怎麼回事啊?你遇上什麼了?跟你一起出去的人呢?”
田耀明一臉不耐煩:“我哪知道!他們自己要找死,關我什麼事!”
田耀明是年級上出了名的刺頭,一個辦公室裡的老師基本上都對這些八卦如數家珍,所以也沒把他的态度當回事,隻是問:“什麼意思?”
“我拉都拉不回來!他們去了禁地——”田耀明渾身上下都疼,根本不想管其他人,憋着一肚子的火,撒又不敢撒。
“禁地?”周老師不解。
而知情的幾個人都面露不安,周老師一下就看到羅文的表情了,問:“什麼禁地?你知道?”
羅文看了看張煜,又看了看孫凡舒,扭扭捏捏地說:“昂……就是一座山……”
“什麼?!他們鑽進山裡了?!”
夜裡的深山老林才是最恐怖的事,這一晚上,不知道他們會遇上些什麼。
曾教授與周老師交談起來了:“當務之急是先聯系村委會,讓村民幫忙先找找。現在九點,其實說晚也不算太晚,也不要太着急。這樣,我現在就跟書記打電話。”
周老師連忙道謝,又組織學生全部上樓,關好門窗,不準亂跑。
張煜還在想要不要去幫忙找,就被沈世歡拉住了,後者看出來他的想法,說:“别亂跑,不是說要鬥地主嗎?”
張煜回頭看了眼馬王爺,後者點了根煙沖他點頭,示意他先上樓。
衆人都緊張起來了,突如其來的變故将整個民宿籠在了陰雲中。民宿老闆也在一旁電話打來打去,不大的鎮子,消息頓時漫天飛。
整個清泉突然來了九十個學生,已經算難得的大新聞了,現在一下子失蹤了一半,更是晴空一個霹靂了。
清泉自古以來民風就彪悍,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真不是無稽之談。此地山水環繞,野林野物衆多,百姓嗜酒,這裡的男兒都有效仿“武松三碗不過崗”的氣魄。
解決矛盾,靠的基本上是拳頭,清泉鄉裡自有一句話流傳——“清泉有仇不隔夜,拳頭硬的是大爺”。
再加上千百年來信仰深厚,敬拜天地,崇尚鬼神,清泉人有自成一派的風氣,夠兇狠,也夠團結。
這消息從民宿傳出,當即就有許多村民自發響應号召,舉着手電沖出了家門。
張煜在窗前,看着點點冷光從各家各戶走出,又彙聚成一條長長的星河,一呼一吸的熱氣碰到冰冷的玻璃,不多時霧氣便模糊了視線。
“你看什麼呢?”羅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