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煜一急,将自己的神識直接順着腳下灌了出去,沿着牆壁爬上了木門,形成了一個無形的防護,将要伸手開門的人一下彈飛出去。
羅文發現張煜神色有變,趕緊問:“怎麼了?”
張煜:“這下你可真是要跟兄弟一起共患難了。”
“啊?”
在牆壁間遊走的扶桑神力散發着微弱的金光,但靈力充沛,勢必能讓陰邪之物退讓三分。但奇怪的事情又出現了,這些端着蠟燭拍門的鬼,似乎也跟韓家大院裡的那雙面人一樣,并未對扶桑神力太過畏懼。
甚至對于張煜的氣息,還莫名的歡喜,在扶桑神力貫穿整棟房子時,他能明顯感受到小鬼們更加興奮了。
他們舉起雙手,隐隐約約地似乎在向他跪拜,嘴裡喃喃念着不知所以然的話。那些念誦就像無數隻千足蟲,細細密密的長腿,從四面八方向張煜湧來。
千萬隻已化白骨的手争搶着扯着他的衣袍,張煜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竟是若隐若現的純白鎏金長袍。念頌聲讓他心悸,仿佛有什麼東西将他死死揪住,不肯撒手,将萬千怨念和祈望全部澆灌在了他身上。
靈竅被這些雜亂的、毫無章法的東西擠滿了,他有些不堪重負,強撐着釋放微末的神識已經讓他有些虛弱了,現下裡神魂在軀殼裡搖晃,眼看着就要倒地。
沈世歡猛撲過來,竟然搶在羅文之前将他抱住了。
一股溫和的暖意從背後的胸膛傳過來,張煜竟有些恍惚。他眼眸已經紅透了,但還強撐着一股勁,以至于裸露的脖頸處和手臂上橫七豎八的藍紫色血管全都膨脹了起來,手腳不自覺地痙攣,冷汗直冒。
“張煜,你怎麼了?!”
羅文也連忙伸手扶住,卻發現他身上燙的吓人,他大叫:“你别吓我!!!”
“他們在說話……在說話……”
“誰在說話?!”羅文慌亂不已。這些屋子的隔音做的似乎都很好,那些捧着燭火的小鬼又不知因為什麼而不敢前來敲他們的房門,所以他們三人是幾乎無法聽到外面歇斯底裡的喊聲。
羅文趕緊趴到門口去聽。
“咚咚咚——”
“有好多敲門聲!沒人說話啊——”
羅文要開門,張煜趕緊喊:“住手!回來!”
張煜幾乎将整個人都靠在了沈世歡身上,一擡手,看了看表,還有十分鐘就十二點了,屆時就是與馬王爺約定的時間。
但現在突然出現了變故,連他都搞不清楚狀況,若是馬王爺貿然出現,隻怕有些冒險。但現在,除了他也沒人能幫忙了,張煜隻祈禱他靠譜點。
“你還好嗎?”
一股熾熱的氣流掃過張煜的耳邊,他才反應過來,這是沈世歡在說話。他撐着對方的肩膀,讓自己站穩,在神志恍惚間,他沒有察覺到對方下意識的緊繃。
羅文:“什麼人在說話?你聽到什麼了?為什麼不能開門?”
“給群裡發消息,讓他們每個人都不準開門,快!”他又對沈世歡說,“讓曾教授他們也千萬不要開門。”
兩人照做。
張煜看到房間内擺放的瓷娃娃,正在詭異地對着他們笑,心下一動,就說:“讓他們把床頭用作裝飾的瓷娃娃放在門口。”
羅文投來疑惑的目光,但張煜不為所動,神色淩然,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顯得古怪,方才那陣發作引起的紅潮尚未褪去,整個人浸在汗水裡,像是承受着什麼千鈞之力。
張煜心裡“啧”了一聲,這副身體屬實太弱了,靈竅做不到長久在外。
羅文擺好瓷娃娃的一瞬間,就仿佛想起了什麼,猛地回頭,竟然氣勢洶洶地對着張煜問:“你要做堵門童子?”
堵門童子不過是一些民間小邪術,在很多地方都有流傳,現在的年輕人也隻當鬼故事來聽聽,從來沒當過真。
但今天白天羅文在韓家大院親眼見到了,已經心中驚駭不已,而現在又是個什麼意思?張煜竟然要做邪術?
他正要質問,沈世歡将他一攔,冷聲說到:“形勢緊急,事後再問。”
羅文正要問哪裡緊急了,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班級群裡炸了,無數條消息如潮水般上湧,一條消息隻停留不過兩秒就被頂了上去,每個人都在說自己聽到了多可怕的鬼叫聲,門外有人敲門求救。
還有人說貓眼裡什麼都看不到,有人卻說貓眼裡的民宿老闆跟瘋了一樣。
瓷娃娃放在門口,張煜悄無聲息地将自己的神識又放了出去,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強撐着向每一個瓷娃娃分了一點靈識,陣法落成,堵門童子便堅守在了門前。
并非是隻有鬼族能用這個術法,神族也能用,而且神族靈竅強大,法力無邊,童子的威力隻會更大。普通童子隻能堵門,而以扶桑神力催動的童子,幾乎可以相當自己的一個分身。在二世子的巅峰狀态下,童子甚至施術自如,開靈明智。
之所以稱這個術法為邪術,實際上是因為施法人與童子簽訂了契約,将自己的一抹靈借了出去。
童子本非靈物,死物借靈,有違天道。陣法成,則有借有還,若陣法敗,則靈識損。童子會貪婪地将那一抹靈據為己有,然後是為邪靈,為禍一方。
說到底這都是損陰德、損靈竅的術法,天道惶惶,神族是不屑于使用的,隻有鬼族才會用這種陰邪上不得台面的術法。
張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自然而然使出來的,或許這就是他身為大逆不道被貶神君的原因吧。神族不屑的把戲,他竟然信手拈來,也不知道前世究竟做了多少離經叛道的事。
瓷娃娃詭異的笑容收住了,變成了一張大義淩然的臉,眉毛高揚,兩腮微鼓,似乎在為了醞釀大招而閉氣。長相英勇身材矮胖的童子們眼中靈光一閃,已然是大陣的一環了。
環環相扣,大陣落成,一陣金光順着張煜腳下向四處打去,掃過走廊中的陰物,窗外那些枯黑的草木嘩然晃動,山林震蕩。
燈光瞬間熄滅,隻剩下幽幽燭火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