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系列?”路疏籬拿着勺子挖着上面的銀河,是糖霜,又像鑽石,頗為亮眼。
這家蛋糕店她知道,很火的一個店,它裡面的巧克力完全是一絕,但是,這家店很傲氣,每天都是限量。路疏籬有幸吃過一次這家店的蛋糕,回味無窮。
這次的銀河系列她第一次吃。
新品好像叫蒼海?
她走到窗簾邊,想着夜深了拉起簾子,她低頭向下望去,一段黑色身影映在眼前。
那個身影穿着黑色大衣,帶着黑色口罩,高聳着馬尾,眼看,像個女人。
是個女人?
她的直覺不怎麼準,但是這一次特别重,她就覺得那個女人是在看這裡。
路疏籬皺起眼睛,長時間的工作讓她疲憊不堪,難以看清那人面容。
模糊中,她看見女人一身黑衣,高聳着馬尾,靠在車前,女人兩手撐在車上,面前所對的一棟樓,眼睛飄忽。
偶然和女人對視上,隻覺道不明的情緒在女人眼裡環繞,冷冽的眼睛尤為熟悉,但是女人帶着黑色口罩,也看不清。路疏籬暗暗皺起眉頭,心道該配副眼鏡。
路疏籬轉身離去,拉起簾子,别人的事和我無關。
夜深,隻有夢裡的路疏籬清醒着。
夢裡的路疏籬面前一片漆黑,像個黑匣子。她拼命掙開眼睛卻毫無力氣,渾身無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裡毫無生氣,連落到地面她也覺得不像普通的地面,隻覺得落到了地獄深處。
身邊皆是黑色,路疏籬拼命抓身邊的東西,但空無一人,她什麼都沒有摸到。
路疏籬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刹那間她的面前亮起一扇門,就在黑暗裡突兀的亮起一扇門,一扇松木門,是她最熟悉的材料。
她沒空擔心,隻能握緊拳頭,心想這裡也沒有别的去處,先打開看看。路疏籬輕輕推開門,門裡是熟悉的布景。
一樣的床褥,一樣的櫃子,但是……少了個人,少了個被困在這裡的女孩。路疏籬太熟悉這裡了,她走近櫃子,從櫃子背後摸出個暗格,面前的櫃子就彈出了一個盒子。
沒等她打開,突然變換了布局,牆壁發黃,櫃子也有些陳舊,她把手裡的盒子放回去,靜靜的站在櫃子前,不知何時,眼前莫名出現了一個女孩。
是她自己,好巧,她在這裡看見自己了,還是四五歲的樣子。她真是好久沒見過自己這樣了,哭紅的臉,嗚咽的嗓音,渾身無力的跌坐在門前。
多久了呢?從她上大學到現在都沒有回去過,那樣的地方回去幹嘛呢。真懷念啊,被餓得昏天黑地,被凍得四六不分。
路疏籬一臉玩味,她悄悄走到女孩旁邊,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女孩看不見,眼神呆愣,渾身發抖。
須臾之間窗外飄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女孩還是這身衣服,破舊的秋衣秋褲,冰冷的屋子,窄小的房間,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面前是一扇被鎖住的門。
好慘啊,這麼看原來我還是挺慘的。路疏籬看着女孩持續發愣,會不會凍傻?
她滿臉考究地看向窗外,晶瑩剔透的大雪逐漸蔓延,弱小的窗戶已經抵擋不住,一片一片大雪飄進掩蓋了黑暗。
“這裡,挺真實。”路疏籬點點頭,認可了夢裡的真實性,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窗外有個黑色人影。
人影閃動,靠近窗戶,藏匿在陰影處,像隻黑貓隐秘而危險,滿眼沉浸在面前的女人裡。
路疏籬視線從窗外離開,又看向女孩,女孩也發生了變化,早已不是四五歲,好像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女孩也不再跌坐在地上,她垂着頭坐在床邊。她知道,凍死自己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更不會有人心疼。
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人,一直都沒有人,困在這裡這麼久了從來就沒有人,如果女孩七八歲,她還會相信童話,但當她已經十七八歲了,她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童話并不對她開放。
女孩心裡落魄卻冰冷,一二月的大雪早已冰封住了這間屋子,她是唯一生存者。
路疏籬盯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她也跟随女孩坐到床上,在夢裡的每一分鐘都流逝的極為緩慢,她無可奈何,但又不知道怎麼出去。
這裡好冷,出不去嗎?路疏籬心裡默默的想,一個惡劣但可能有效的想法在腦子裡逐漸生成。
一朵惡之花逐漸生長發育,變得嬌豔欲滴,一層一層荊棘褪去,路疏籬親手捏碎了血紅到發黑的花瓣。
她學着記憶裡的樣子,輕輕靠過去,不知是不是路疏籬在床邊站了太久,身上也帶着雪意,女孩輕微顫抖了一下,路疏籬注意到了,她輕笑貼在女孩耳邊,“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也該回去了。”
女孩顫栗,路疏籬的眼前模糊了一片,盛大的雪意擾進屋子裡,面前十七八歲的女孩和四五歲的女孩已經起身走出來屋子,她們肩并肩,身邊也不再是屋子的樣子,而是恢複了黑暗,兩人朝着深處的黑暗走去。
路疏籬身後的雪意席卷而來,兩個女孩在白色淹沒時,朝着路疏籬揮了揮手,路疏籬眯起眼睛看着兩個女孩。
她們嘴唇微動,“看不清啊,真是該配眼鏡了。”路疏籬看着兩個女孩說話,完全看不清,一股腦的怒意爆發,黑暗也完全被雪色淹沒。
身邊的黑暗盡數消失,接替而來的是白色,昏天黑地的白色,路疏籬不知道為什麼連白色也帶了些壓迫。
她轉身,“看了多久了?”
身後是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沒有人形,隻有一個黑色人影,路疏籬盯着那人,“你看我很久了。”
“我記得我之前沒見過你。怎麼可能夢到你呢?”路疏籬向前走去,黑色身影向後退了一步,路疏籬又上前了一步,尾音上揚而勾人,“你是誰啊?”
人影猛然一轉,逃跑了,路疏籬緊跟上去,在滿天的白色裡,黑色身影意外明顯,路疏籬緊跟過去。
但是……不見了,那個身影不見了。
路疏籬打量起這裡,一點一點白色霧氣散去,别墅的樣子一點一點清晰。
“這是?”路疏籬擡眼看向四周,是個歐式風格的裝修。她沒來過這裡,她活了二十六年絕對沒來過這樣的别墅,但是怎麼會夢裡看到呢?
路疏籬有些疑惑,黑色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她獨自一人在别墅裡轉來轉去,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這夢也太長了。路疏籬自顧自的坐在躺椅上,有些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黑煙熏醒了她,路疏籬睜開眼睛,面前已然是濃煙大起。
她想掙紮起來,但是渾身無力的感覺又一次侵襲了自己,她放棄了,隻見所有火焰撲向自己。
在濃煙圍繞的四周,在烈火中焚燒,她聽見一段空靈的聲音唱着:
——情人節不要說穿,隻敢扶你發端。
這首歌是她喜歡的,她經常唱,不知道是不是這别墅太大了,回音太重了,她沒聽出來是自己的聲音,倒像是個妖精。
像個妖精在低語。
路疏籬身上束縛減輕,她縱身一躍,跳進火海裡。
她身後的火焰四射,滿天星火路,她聽見自己給自己最後的歌。
她輕聲附和妖精,将富士山占有。
她感受到一絲涼意在臉上,再次起身,周圍是空蕩無人。
路疏籬揉了揉腦袋,“啧——這夢真長。”她起身拉開簾子,太陽升起時,路疏籬竟從太陽裡看見熊熊烈火。
“啊……被燒死了。”路疏籬轉身看見一杯水,她拿起水杯,已經涼了。
她記得,自己沒有把水放在這裡。
那就是——有人來了?
路疏籬一飲而盡,心道那就讓她得逞吧。沒有誰能來,但是——也沒有誰不能來。
路疏籬出門後,遠遠看見姜唐的車不見了,心裡稍微有些底,所以……姜唐來過了?
那昨天晚上的女人也是姜唐?路疏籬腦子裡冒出女人的樣子。
沒看清,但不代表不是,話說真該配眼鏡了。路疏籬無奈,準備今天晚上就去配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