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白茫茫一片,像雪,上面挂着幾瓶藥水。
路疏籬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面前的這份畫。
一整張畫大部分空白,上面點綴着一些點,各種顔色都有,隻是遠遠看過去這些光點像一個月亮一樣。
像一個五顔六色的月亮。
好像上一次就是在這裡醒過來。路疏籬對這裡有極深的印象,上一次遇到車禍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幅畫,現在還是這樣。
這幅畫像一個烙印深深地紮在路疏籬的心裡。
路疏籬不知怎麼想的,有些難過,她看向自己的手,這瓶藥水已經快完了,胳膊有些麻木的感覺。
胳膊陣陣抽搐,路疏籬還沒起身,季風木先醒了。
“你醒了?餓不餓?”季風木用手輕輕摸摸路疏籬的額頭,“還好不燒了。”
他又安心地坐回椅子,突然又站起來,拿出旁邊桌子上擺着的飯盒,“吃點東西吧,你昏了挺久的了。”
“還是熱的,你嘗嘗。”季風木坐在旁邊椅子,一邊打開飯盒,一邊觀察路疏籬的表情。
眼神沒有空洞,注意力在飯盒上,嘴唇還會抿成一條直線。
說明路疏籬清醒了,但由于路疏籬清不清醒的樣子大差不差,都沒什麼表情,很多人看不出路疏籬的區别。
但是季風木肯定能看出來,他和路疏籬從小一起長大,她什麼樣季風木都見過。這個妹妹看起來挺讓人省心的,但其實憋着壞呢。
季風木暗歎一口氣,伸手把喂了路疏籬一口,“好喝吧?”
路疏籬點點頭。
一股清新的梨水順着向下流,回味着甘甜。
“媽特意做的,她熬了好久,估計她一會兒就回來了。”季風木邊說着邊伸手給路疏籬喂着,他見路疏籬喝的很順利,嘴角咧出笑意。
“好久沒喝到了。”路疏籬搖搖頭推開季風木,“喝飽了。”
“行,你吃點什麼?”季風木見路疏籬搖搖頭,又挖苦發牢騷的,“哎呦,好想吃火鍋,我回來估計待一段時間,你肯定要天天陪我吃火鍋。”
正當季風木發牢騷的,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季風木以為是他媽回來了,起身準備開門,結果一下子門被使勁推開了。
“轟隆——”
女人梳着一絲不苟的頭發,穿着名貴的大衣,身後跟着一個男生,穿着校服噼裡啪啦地打着遊戲。
“疏籬?你沒事吧!”姑姑一下子撲過來按住了路疏籬的手,她的手被緊緊按住,更叫路疏籬使不上勁了。
路疏籬蒼白的臉面無表情,“我沒事姑姑。”
“哎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姑姑手裡攥着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挑剔道:“這裡這麼眼熟呢?”
“這裡也太一般了,疏籬别在這待着了,回家裡多舒服,在這多憋屈。”
“而且你現在學習多忙啊,在這呆好幾天得少好多天的課。”
“你不是也還沒事嘛。”姑姑雙手拉住路疏籬的手,帶着誠懇的眼神注視着她,“姑姑回去照顧你,你看看你都多瘦了。”
路疏籬毫無波瀾地看着女人的表情,她想起自己七八歲的秋衣秋褲,她看見在窗外飄着鵝毛大雪的時間裡,一個瘦弱的身影一步步逼近用無比哀求是聲音說,她好冷。
她看見自己的舊家被占用,成為姑姑孩子的學習室,而自己待在一個矮小的房間裡。
她連家都被剝奪了。
現在這個女人說讓她回家,她來照顧生病的人,路疏籬怎麼能相信呢。
季風木這時冷哼了一聲,姑姑才發現身邊竟還有一個人,她朝着身後看去,是季風木,她叫起玩遊戲的男生,“路鐘尚,你還玩遊戲是吧?還不跟你風木哥哥問好。”
路鐘尚低着頭漫不經心地答道:“風木哥好。”眼神始終黏在手機上。
“你好。”季風木點點頭。
姑姑終于從路疏籬的身上起來了,她走到季風木身邊,問:“你們學法律的以後是不是都特别吃香,華錦的法律專業是不是特别好?”
“還可以。”季風木點點頭,緊接着姑姑又問:“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準備住一段時間啊?”
季風木又點點頭,姑姑接着套近乎,“哎喲一看你就這麼大了,原來我見你的時候還那麼小一點呢,現在都這麼有出息了。”
“……”
“正好啊你這高材生輔導輔導你弟弟,你弟弟馬上高考了,這成績還是上不去。”
“還得多麻煩麻煩你。”
姑姑說的一個情深意切,季風木随便聽了聽,聽到最後他輕笑一聲,“輔導?可以啊。”
姑姑還沒來的及高興,季風木又說:“可是不行啊,路疏籬回去的話根本沒地方啊。”
“沒事,那不有路疏籬她家……”
“什麼?”
“啊不是……那就讓疏籬住這吧,反正也正好休息休息。”
姑姑也知道自己家占着路疏籬的家這事,也不好讓外人知道,她指指路疏籬,“你在這好好休息,這醫藥費住院費貴着呢。”
縱使路疏籬和季風木不是傻子,路疏籬聽出來另一種意思,姑姑想讓自己回家休息是因為在醫院待着很貴,她從來沒有根本為自己着想過。
但季風木卻覺得自己做對了,路疏籬能在醫院待着總比在家裡舒服,他算是看出來這所謂的姑姑是個什麼貨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