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棠是在楊府附近的一棵樹下逮到兩人的,“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大毛眼中露出悲傷難過,苦笑不得,“周鋪頭,我們眼下也不知曉怎麼查下去了,楊府有侍衛守着,這次偷溜不進去了。”
靳剛在一旁重重點頭,“我們差點被殺,已經打草驚蛇了。”
“那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周知棠将兩人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眉頭微蹙,“我看看你們的手。”
“沒事的,小傷罷了,周鋪頭,查案要緊。”靳剛怕被叫去看郎中,出聲拒絕。
周鋪頭跟他們混久了,男女有别早就抛之腦後,他們的相處更如同家人一般,見兩人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直接伸手分别拉住兩人的手腕,擡起,隻見掌心處是被擦傷的血痕,雖止血了,但這傷勢一看就是火辣辣的刺痛。
“擦藥沒有?”說着,又從腰間掏出一個藥瓶子,二話不說将藥粉倒在傷勢上,“有些疼,忍着。”
大毛擡眼看着周知棠的額頭沁出細密汗珠,表情似在隐忍着痛楚。
轉而垂下左手,她輕輕咬着下唇,又給靳剛的手掌心倒着藥粉,“這藥你們先拿着,對愈合傷勢有作用。”
剛才用力拉扯他們的手腕,牽動了傷口,周知棠抑制着呼吸,平穩心緒。
“謝謝周鋪頭!”大毛道,“隻是楊府我們該怎麼進去?”
周知棠語氣軟和,“不礙事,徐大人已經下了帖子,等下我們扮做他的侍衛跟着混進去,找到楊琴馥讓她配合我們,當然了,如果能找到駱姑娘的話,距離真相便是唾手可得了。”
楊府内。
聽聞徐大人大駕光臨,楊広臨兒子楊忠馥已經備好了茶水果茶。
“此番前來,倒無大礙,隻是想買些衣裳寄去邊境給本官父母親。”徐念深找了這個借口再好不過,靳剛站在他旁邊,此刻化了妝,他們并未認出自己。
“徐大人這番孝心值得我們學習,聽聞邊境嚴寒,那棉襖我們會制得厚實些,不能寒了保家衛國的大将軍。”
“衣裳的材質有何選擇?圖案呢?能否同我細說?”徐念深故作詢問。
待他們拖延的時間,大毛和周知棠偷摸繞道,往楊琴馥院中尋去。
楊琴馥院子裡有侍衛嚴加把守,窗戶旁邊也派了兩個人把守,左顧右頒,也隻有屋檐能進去。
楊琴馥推開門窗又立馬合上,這兄長也太狠了,就因為自己偷跑出去,就要将自己禁足一個月,她又朝門口走去,“我要出去,我身子不舒服。”
“姑娘且慢,公子吩咐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去尋郎中過來。”
那侍衛的劍橫在眼前,楊琴馥一把推開,倏地又收手,微微顫抖,剛才碰到了那劍柄,傷到了骨頭,她怒氣也跟着見漲,“哪能讓郎中進我閨房,你們讓開,我要去見兄長。”
“恕難從命。”
“你們是什麼東西,敢攔我,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再不讓我去見兄長,我就一條白绫吊死在屋檐上。”楊琴馥嗓門大,所有的侍衛被她喚來,齊齊排列站在院子中仍由她說罵。
軟硬不吃,楊琴馥轉身回房,用力将門關上,發出砰砰聲響,緊着木頭吱呀咬合合奏。
剛回頭,就見周鋪頭和毛鋪頭站在身後,在她說話前,周知棠先一步出聲,“我們帶你出去。”
楊琴馥剛想喊人,話語堵在了喉嚨口。
周知棠上前,半彎腰身,語氣溫和,“你和駱姑娘是朋友,對嗎?”
楊琴馥皺着眉頭,神色不悅打量着兩人。
“你應該知曉駱姑娘在哪?對嗎?”毛鋪頭接着詢問,語氣笃定,“昨晚你去郊外的那處小木屋,尋誰?是駱姑娘嘛?”
雙方僵持片刻,楊琴馥不答反問,“張達呢?你們找到了嗎?”
“在大理寺,是他問的,是他讓我們問你的,問你他的妻子如今在何處。”周知棠回她,見她神色緩和了幾分,卻又半信半疑。
“我們是在他朋友的府邸裡找到他的,他說你和駱姑娘是閨中密友,從小玩到大,不是家人甚是家人。”
“哼。”楊琴馥輕笑出聲,你們帶我出去,去我家中後院柴房。”
這對于兩人輕而易舉,周知棠右手使力,借着輕功帶着她從屋檐走出,幸而楊琴馥兄長考慮到她不會武功,便沒讓人把守屋檐。
再者周知棠的武功師出兄長,在京城之中也是佼佼者。
從窗戶躍進柴房,裡面不見人的身影。
又見她尋着西南角落,将那破爛的桌子移開,見她使力困難,大毛過去握住桌腿,輕而易舉擡起又放到另一個地方,緊着又搬起那木闆,露出了一個洞口。
柴房竟還有一個地下室。
楊琴馥抹掉手上的灰塵,又掏出一塊幹淨手帕遞給大毛,“不用還我,我家布料多的是。”
大毛愣了兩秒,“謝謝!”
“駱姑娘藏在這,不怕你家裡人知道嘛?”
楊琴馥擺擺手,“如今隻有我知道,這是屬于我的秘密基地。”
沿着樓梯往下走去,楊琴馥輕車熟路點着油燈,很快騰的亮起了整個地下室。
映照了不遠處躺着的人,一身大紅色喜服。
楊琴馥輕手輕腳,“駱惠婷,惠婷,快結束了,這件事快結束了。”
駱惠婷身上的喜服一連穿了好幾日,此刻有淡淡的悶味。
周知棠和大毛面面相觑,聽着她們的啞迷,緩緩走上去。
“你也是傻,我給你的衣裳你不換。”楊琴馥扶着她起來,又給她倒了杯水。
“不必了,如今多謝你救了我一命,琴馥,”駱惠婷臉色蒼白,鼻腔泛酸讓她止住話語。
她身子瘦弱,如今寬大的喜服罩在她身上,添了幾分柔弱,五官秀氣而精緻,透着股傲氣和堅韌,鳳冠放在了一旁,額前碎發飄着股破碎清冷。
“說來到底是我父親的錯,我已經知曉了他為何要抓你,但他如今死了,惠婷,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諒他吧!現在我們就帶你出去。”楊琴馥将她碎發撩到耳後,滿眼心疼。
“我知道,但依着我姐姐的性子,大理寺已經在查案子了,我不知曉我夫君想做何事,但我願意讓他做完。”駱惠婷回,沒表面意思。
“惠婷,這是他和我楊家的恩怨,我告訴你,他是我父親的私生子。如今他入了你駱家我自然開心,沒有人與我兄長争奪财産,但是我父親若是他殺的,依照法律,你可知是何下場。”
“我知曉,但我想等他做完,我想看看他究竟是為何?”
為何要弑父?
駱惠婷雖此言,但心中焦灼不安,她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想知曉為何,就與我們一同回大理寺。”周知棠冷硬聲線一出,兩個女孩回過頭,看着眼前兩個不帶笑意的人,既慌神又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