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本是專心緻志盯着腳下的路,路過小樹林處耳朵突然捕捉到幾聲凄厲的貓叫。
想起平日裡那隻經常見面的三花和它的小夥伴總在此處出現,捏着外套的手一緊,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它們遭遇了什麼?
他放下外套,在嘈雜的雨聲中辨别聲音的方向。
不一會兒,凄慘的叫聲轉化成了細微的嗚咽,仿佛是在求饒,又仿佛是傷痛的悲鳴。
諸伏景光撥開枝葉過于茂盛的樹枝,直接穿過小樹林奔到了後面一座廢棄的訓練基地。
那裡曾經因為發生過爆炸案而損毀嚴重。
當他跑出去第一眼看到小三花被人捏在手裡,那人舉着小刀在小貓身上比劃,而身旁倒着一隻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另一隻貓時,難言的憤怒湧上了心頭。
他直接沖上去撲倒了虐殺貓咪的惡徒。那人在沒有防備時狠狠挨了諸伏景光兩拳。
回過神來,舉刀刺來,卻被諸伏景光側身躲過。人進入瓢潑大雨之中後,眼睛幾乎睜不開。他亂揮幾刀後,腹部受到了極大的撞擊,然後人被掀翻在地上滑行了半米。
“大谷幸助?你在做什麼?”看清惡徒的臉後,諸伏景光拎起對方衣領大聲質問,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
“你,沒看到嗎?”大谷幸助喘着粗氣擠出了瘋狂的笑容:“我在解決這兩隻小畜生!”
“混蛋!”諸伏景光一拳砸向了對方的臉。
人至少不應該——
雨水砸在了他的臉上,好像也混進了淚水,流到嘴角,泛着鹹濕的苦澀。
拳頭再次砸向身下人的時候,手在半空中被握住。緊接着,一把傘撐過了他的頭頂。
憤怒被隔絕在了外面,力氣也在一瞬間卸去。
看到被虐待的小貓他想到了什麼?失去的雙親?無力的自己?
就算找到了兇手,童年的陰影依舊在追逐着他。
蘇格蘭握着傘柄,指節泛白。
不要髒了你的手。我來替你解決。
他這般想着,蹲下身來,用平和的語氣握住諸伏景光的手:“走了,先救貓。”
“對,先救貓。”諸伏景光跟着念了一句,混亂的雙眸逐漸恢複了清明。
他看向屋檐下,認識的小三花腳底留着血,卻沒有因為害怕和傷痛躲起來。它依偎夥伴身邊,用舌頭上的倒刺舔舐着對方的傷口。
可是傷口太多了,血也流得太多了,怎麼都止不住。
諸伏景光想将兩個小家夥攬在懷裡。無奈他全身濕透,并不适合,猶豫了一會,他奪過雨傘,将它們塞到了蘇格蘭的懷裡。
“春日老師,麻煩你先抱着它們吧!”
這回他說話果斷多了,甚至在看到蘇格蘭抱着兩團毛絨絨繃緊的神态後笑出了聲。
“放輕松,不用緊張。”
走之前,諸伏景光還是好心地将打暈過去的大谷幸助拖到了屋檐下。
已經被驅逐的人即使虐待貓咪,也無法得到判罰。法律不會保護動物。
——好不甘心隻是打了一頓。這樣傷害動物和他幼馴染的人為什麼不能被法律制裁?
陰暗的想法轉瞬即逝。
等兩人将貓咪送到寵物醫院時,他的心中隻剩對毛絨絨的擔心了。
即将成年的小三花隻是腳上有傷痕,心理有一定的應激,時間久了能養回來。
另一隻狸花貓則全身上下都有刀割留下的傷口。醫生又是輸血又是打點滴,搶救了幾個小時後,貓咪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小三花似是知曉了同伴的離世,為狸花貓最後一次梳理了毛發。
此後不知是獨自覓食生活還是會找尋新的夥伴,有陰影的小貓目前躲在籠子裡,看到任何陌生人都會瑟瑟發抖。
面對諸伏景光和蘇格蘭,它的狀态會恢複正常,所以醫生建議他們倆将小貓帶回去照顧一段時間。
“春日老師……”
“我不養。”蘇格蘭迅速回答。
“不會強求老師。隻不過能不能拜托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想在宿舍照顧它幾天……”
諸伏景光邊說邊打了一個噴嚏。
雖然在等待貓咪治療的時間裡被蘇格蘭拉着去附近的旅館開了一個房間,洗澡并且換了衣服,雨中過大的情緒波動還是讓風邪入體。
“你生病了。”蘇格蘭的聲音沉了下來。
“應該是小感冒。沒關系,吃點藥就會好。”諸伏景光難得心虛地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
“生病的你沒有資格照顧小貓。”蘇格蘭彎下腰,兩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将諸伏景光困在椅子和他的臂彎之間。
“可是……”諸伏景光感受到籠罩在身前的那股壓力,但不得不為了小貓擡頭請求。
他又近距離從那雙眸子裡看到了自己。
軟弱的,如同此時縮在角落的小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