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餘。”
“方小餘?”季晚很詫異,她甚至懷疑自己剛剛的眼睛出錯了,李懷明那眼神與口吻分明就像在對待一個愛人,她一度覺得自己腦子混亂了,友情與愛情都分不清了?
“你對他……好像很特别。”
李懷明拿過餐巾擦了擦嘴,“他跟我不一樣,從生下來就沒見過媽,以前小時候沒少受罪。”
“……這樣啊,那你這是要回去了?”
“不急,等你吃完先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季晚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他們二人間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
她絞盡腦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頭緒,索性就将這無厘頭的事給抛一邊了。
周末那天,老爺子去了李家,叫李天宏打電話讓李懷明回來見他。
李懷明正跟方小餘在一起,兩人索性就一起回去了。
老爺子去李家,為的無非就是他大外孫的那點婚事,兩人起初還聊的好好的,說着說着又扯到了婚事上面。
老爺子性子急,說起來話直撞,李懷明又不肯聽他擺布,氣的老爺子伸手就想打他,幸好李天宏給攔下來了。
到家沒有一個小時,兩人均是臉紅脖子粗的,吵到最後,李懷明打碎面前的杯盞,拉着方小餘就走,家中隻留下兩個老頭吹胡子瞪眼。
李懷明開車送方小餘回了家,車子開到車庫他卻沒有下車,“你先上去吧。”
方小餘推開車門,緩緩轉過頭“你呢?”
他伸手揉了把方小餘的頭發,“乖,你先上去,我一個人待會兒。”
方小餘沒再說話,關上車門就走。
李懷明将車窗打開,在内抽煙麻痹放松自己。
方小餘在家等了李懷明兩個小時都不見人上來,他想發個信息問問,手機在手裡不時地關上解鎖關上解鎖。
最終還是被他放到一邊,關門了卧室裡的燈。
他躺在床上輾轉,隻要一閉上眼就能想到秦老爺子跟李懷明吵架的畫面,那令人崩潰的場景簡直是要映在他腦子裡。
兩人争吵的聲音不斷在他腦中循環,結婚生子,結婚生子,該娶媳婦兒了,該結婚了,該有孩子了,你該成家了。李叔叔的聲音就宛如留聲機,一遍遍清晰又不厭其煩地回響起。
方小餘睡夢中驚醒,伸手摸了摸旁邊,身旁空蕩蕩的。他拿過手機看了眼,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李懷明還沒有回來,方小餘猜想他可能已經走了吧。
至于去了哪兒,會去哪兒?他不該過問,也不打算過問。
他頭上冒出一層汗珠,身體有些出冷汗,方小餘打開燈,就着床頭櫃上早就冷透了的涼水吃了幾粒買來倒時差用的安眠藥。
藥效很管用,他吃完頭一沾枕頭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李懷明在車子裡睡了一夜,直到後半夜被凍醒了才上樓。
他靜悄悄地進了卧室鑽進被窩,忍不住朝溫暖地帶的方小餘靠近,将小暖爐拾進心窩。
方小餘今晚好像睡得格外沉,以往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他摟住他了,就總會往他心口窩再蹭一蹭,或者是伸手搭上他的腰。
李懷明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想着人可能是真累着了,睡得有些沉。他沒有察覺出異樣,将自己凍的冰涼的腳靠上方小餘的汲取溫暖,然後安然入眠。
次日六點鐘,李懷明早早地睡醒了,他下床做好早飯來叫方小餘,卻發現人嗜睡得很。他原以為人隻是單純累,可當他一眼看見桌上的藥瓶時整個人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的第一反映是伸手在方小餘鼻子下試了試,伸出手與試探鼻息不過短短幾秒,李懷明卻覺得秒秒煎熬,後背直接生出冷汗。
若他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該怎麼辦……
幾秒間,李懷明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緊張的手心出汗,呼吸都不敢大喘,仿佛心髒暴露在外可以清晰地聽見它“噗通噗通”跳動的聲音。
薄薄的鼻息打在他指面上,李懷明的手還有些輕微顫抖,還有氣,有氣……
李懷明叫喚着方小餘。
方小餘蹙着眉頭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不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安眠藥是處方藥,吃多了可能會昏迷、中毒甚至死亡,一般醫生開的劑量不會很大,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尋短見。
李懷明不知道方小餘一次吃了多少,現在人能叫醒就是嗜睡。
現在是早上七點整,他大概是三四點才上來的,方小餘是什麼時間吃的藥他一概不知,他的心是提到嗓子眼了,整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就送了方小餘去醫院。
方小餘不長吃安眠藥,那隻是之前出國回來時倒時差用的。
可能是身體敏感加藥劑重的原因,他隻比平時多吃了一顆就中度中毒了,淺昏迷。
李懷明被醫生數落了一通,他看着躺在床上還沒醒的方小餘,驚魂未定。
這才剛過完年一個多月,方小餘連着來了兩次醫院。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裡,整個人都像跌進了一張無力的大網中,帶着他無限下沉,後知後覺,細思極恐。
他不敢想,在他試探方小餘鼻息的刹那根本什麼都不敢想,他怕,他真的太怕了。他怕那個萬一,怕方小餘有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