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風又一覺睡了個底朝天。
等爬起來吃飯的時候,外頭居然下雨了。
嘎嘎不能在院子裡飛,隻能在屋子裡頭瞎撲騰,沒一時就差點将灰撲進她的碗裡。
宋輕風眼見着肉絲粥差點被毀,一把擰了嘎嘎的翅膀,扔進了院子裡。
落湯烏鴉抖着毛,它頭頂茸毛已褪,長出光潔的黑色羽毛,雨水不過甩甩就沒了,此刻卻做出可憐巴巴的模樣,趴在地上看着幾人。
烏梅聽到動靜跑出來,見小烏鴉模樣止不住地心疼,卻知道動了宋輕風的飯碗,那是求不了情了。
宋輕風雖然出身甯安侯府,但毫無侯府千金的做派不說,一粒米掉了都要可惜半天。
原來她們是瞧不慣的,可耐不住瞧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跟着也格外注意節約起來。
宋輕風吃完飯,見又綠今日居然不傷春悲秋了,卻坐在炕上翻箱子,翻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宋輕風被她笑得渾身發毛,仔細一看,才發現今日這兩跟班都極開心的模樣,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了來。
一問才知,居然一大早方華殿就有人來送了賞賜。
這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雖然送的也不過就是從哪個庫房旮旯裡頭翻出來的綢緞布匹,但代表的卻是太子殿下的态度。
宋輕風跑過去把幾匹緞子翻來看了看。
卻見顔色有素淡有豔麗的,淺綠大紅,上頭繡的卻全是不知名的小碎花。
宋輕風不識貨,兩個跟班卻是識貨的。
又綠道:“天這是宮裡得寵的後妃們才用得起的料子,這兩匹是雲錦,要三十五兩銀子一匹呢,呀這是蜀錦繡,現在市價要二十二兩,這是蘇繡。。”
宋輕風瞠目結舌道:“光這麼些緞子,居然就值二百三十兩??”
果然這宮裡随便旮旯裡頭翻出來的,都是上好的東西。
烏梅掐着手指頭算了一會,發現果然不錯,真是二百三十兩,不由也瞠目心道,娘子以前該不是賣綢緞的。
宋輕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有兩件是自己從甯安侯府帶來的,還有幾件是全福派小太監送來的。
這些衣裳美則美矣,就是行動受限,而且不耐糙,随便動動就皺了。
她對吃的上心,對穿的倒是無可無不可了。
翻來翻去,從裡頭翻出一匹黑緞來道:“這顔色不錯,和嘎嘎正好相配,幫我縫一件黑緞的披風。”
而後拿過幾匹與兩人道:“我瞧着這淺綠色配又綠,這梅紅色配烏梅,這件紅色瞧着喜慶,我們一人一件如何?”
兩人喜得眉開眼笑。
看完了綢緞,又綠轉了轉心思,慫恿道:“太子殿下第一回送娘子禮物,娘子要不想個回禮?”
“回禮?”她一窮二白,哪裡來的回禮。
烏梅出主意道:“太子殿下自然什麼都不缺,但我聽聞娘娘們争寵。。啊呸!娘娘們平日裡都喜歡時不時給主上煲湯做糕點什麼的,就算不吃,那也能時時惦記起你的好來。”
說到做吃的,宋輕風狠狠心動了。
有一段時間她與蘭哥哥在外頭流浪,兩人餓的肚子咕咕叫,她整日裡幻想着可以做出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來。
她當即頂着雨跑去與全福商議。
全福也樂見其成,對他而言,隻要是為殿下效力的,他統統贊同。
更何況是這個禦賜的宋娘子。
宋輕風被順意帶到了文華殿旁的小廚房,這小廚房雖小,卻什麼稀罕物都有。
幾個廚房裡頭的内侍躬着背,心疼地看着她東摸摸西瞧瞧,裡裡外外都瞧了個遍,連油罐子都拿過來聞了幾回。
順意見她邁着大步,成竹在胸,當即蝦着背道:“娘子打算做什麼?”
宋輕風道:“我想吃。。不,我想給殿下做個頂頂好吃的吃食。”
當即撸了袖子,舀水和面,揉來揉去。
順意見她搬出了糖罐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不喜甜食,娘子可要換個?”
宋輕風不知聽到了沒,直覺得被人瞧着有些局促,索性将人全都打發了,自己在廚房裡頭搗鼓了半天,煙霧寥寥,香氣四溢。
等她從廚房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聽聞太子殿下已經回來了,她不顧腰酸腿軟,當即端了糕點盒去方華殿。
走到門外,卻見全福從裡頭出來。
宋輕風一臉喜色地提起食盒與全福道:“今日殿下賞賜綢緞,這是我為殿下做的糕點,煩請公公通傳。”
全福掃了一眼她的嘴角,未發一言地進去了。
果然不一時就叫她進去。
卻見太子埋首在桌案上,全福接了她的食盒,悄悄上前,小聲道:“太子殿下用些點心吧,這是今日宋娘子親自下廚做的。”
說着從盒子裡端出一個盤子來。
還沒看清仔細,當即兩眼一黑。
李岏正覺得餓,手方伸過來,卻看到盤子裡鼓囊囊軟哒哒地癱着兩塊粉團子,裡頭大概包了紅豆沙,微微透了出來。
但是這團子表面,卻用熟豆子組了個眼歪嘴斜的笑臉。
就這麼傻乎乎地瞪着眼睛。
和下頭站着的宋輕風形容迥異,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瞧見這東西,全福才明白這宋輕風的嘴角沾着的又紅又白的是什麼,敢情她已先吃為敬了。
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忍住笑,偷偷觑了一眼,卻見太子殿下嘴角抽搐了一瞬,便又恢複了正常。
皺眉道:“這種醜東西也敢拿過來?”
氣氛有些尴尬。
全福捂唇微咳了一聲問道:“娘子做的這軟唧唧的是什麼?奴婢從未見過。”
宋輕風大為驚訝道:“這你都不認識?這是豆沙餡的大肚子餅啊!”
大。。大肚子餅?屋内衆人石化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