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祝長青緊張的面色這才放松了一絲,拉出笑臉來道:“太子殿下您就慣着她,在家裡已經無法無天了,您不知道,昨兒她還非拉着祖父給她講故事,祖父一把年紀,愣是被她纏得講得口幹舌燥,直接講睡着了。”
說是無法無天,口氣中卻并無半點責備之意,那轉向妹妹的眼神都是寵溺。
宋輕風跟着捧茶宮人進殿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三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的場景。
太子殿下倒是難得的面色溫和,嘴角似乎還帶了一絲笑?
宋輕風見到那絲笑心頭一顫,一時挪不開眼睛。
她的神情落入一旁祝長靈的眼中,一時心中怒極,這個狐媚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敢勾引。也對,那時候當着所有人的面都敢撲過來,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樣的人,竟叫她在殿下身邊呆了一個多月!
祝長靈忍不住緊咬住唇,若是她入了東宮,定不能叫這樣的小人猖狂如斯。
遂起身道:“怎敢勞煩宋娘子給我們斟茶。”
宋輕風攤了攤兩手,她沒準備給他們斟茶啊。
隻是聽聞祝長靈的話,奉茶宮人全都停了下來,躬身站在她旁邊。
想起方才太子好像确實讓她進來伺候,宋輕風隻好捧着茶,走到上首送于太子的桌案邊:“太子殿下您用茶。”
哪知李岏看也未看一眼,手一揮道:“先送于祝小姐。”
這麼一打發,宋輕風隻好捧着茶盤,重又走到下首來,一隻手捧起熱茶來恭敬地道:“祝小姐請用茶。”
祝長靈見太子殿下的反應,顯然對此女不假辭色,況且讓她做這奴婢的差事,想來也是迫于聖旨不得不留下她。
心中落定,當即得意地擡起頭,嘴角露出笑來,卻并未伸手來接茶,隻與上首的李岏說話。
宋輕風手舉得發酸,當即又道:“祝小姐,請您用茶。”
祝長靈這才從說笑中停了停,看也不看她道:“抱歉,我與殿下說話一時忘了,沒瞧見。”
說完才伸手接茶。
宋輕風眼見她伸手過來,卻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那手一挑,分明就朝着茶碗底來,眼瞧那碗熱茶就要往她身上潑來。
好在她眼疾手快,下意識右手先一步在茶底輕輕一托。
“哎呀”一聲驚叫,伴随着茶盞落地的脆響在殿内響起。
衆人一驚。
瞧清一碗熱茶嘩啦一下全潑灑在了祝長靈的裙子上。
顯然那茶湯燙人,祝長靈面色一痛,被這茶湯潑了一身,心中更是恨極。
她身體搖搖擺擺,卻咬住下唇,用力不讓眼角挂着的淚珠落下來,反而顯得愈發可憐。
一旁祝長青忽地起身,也不好苛責宋輕風,隻是狠狠看了她一眼,而後拿了帕子幫妹妹擦拭裙子上的茶漬,一邊着急地道:“哪裡燙傷了嗎?可疼嗎?哥哥帶你出去看大夫?”
祝長靈搖了搖頭,終于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卻落了下來:“不礙事,太子殿下不要苛責宋姐姐,她也是無心的。隻是臣女殿前失儀,衣衫不整,實在羞于見人了。”
說着掩面抽泣起來。
李岏坐在上首一動未動,隻是皺了皺眉,開口道:“都是死人麼,還不去叫太醫。”
剛回來的全福慌忙着人去叫喚太醫,又與祝長靈道:“祝小姐,奴婢派人先帶您去換身衣裳吧?”
哪知祝長靈卻撥開他,撲地跪地,抽抽嗒嗒地道:“臣女今日失儀于君前,實在是羞愧萬分,請太子殿下責罰。”
方才嬌俏滿臉是笑的女子,霎時間哭得梨花帶雨,嬌柔的身體無力地跪在地上,叫個外人瞧了都愧悔萬分。
李岏眉眼未動,隻是道:“無妨。”
說着冷眼打量了宋輕風一眼,訓斥道:“毛手毛腳的,還不知向祝小姐磕頭請罪?”
宋輕風感到他的目光裡都是寒意和陌生,看向她就像看着一個犯錯的奴婢。
哪裡想得到,便是今日清晨,兩人還在後頭的廂房裡做過最親密的事。
宋輕風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發寒,下意識緊緊抓住了茶盤。
一旁祝長青忙道:“宋娘子是太子殿下的人,勞動她端茶已是罪過了,怎麼敢受之?”
李岏不想她居然瑟縮着腦袋站着,卻沒有要下跪的意思,當即揚聲道:“來人!拖下去,跪到院子裡頭去。”
什麼!跪院子裡頭?
宋輕風瞧見祝長靈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高守又已應聲進來了,當即腳下一個踉跄,捂住腦袋喃喃道:“頭好疼啊!”而後身體不穩,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衆人見她面如蒼紙,牙關緊咬,雙目緊閉,竟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