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用的物件，沒人敢輕易怠慢的。”顧雲清撩袍在案前坐下，垂眸盯着琴沉思良久。

沈卿珹趴在桌子，見顧雲清猶豫，側頭看着人，開玩笑道“陛下不會是想不起鳳求凰的曲調了吧？”

“非也。隻是許久未動，有些手生罷了。”顧雲清躊躇了片刻，十指才搭上琴弦，緩緩開始撥動。

“臣一個字也不信。”沈卿珹閉上眼睛，抓着顧雲清的一縷青絲輕嗅，這味道總能讓自己安心。良久才開口“陛下可還記得幼時我們在桂花樹下玩鬧的時光……”

琴音流水般傾瀉而來，顧雲清水蔥般生白的指尖在鎏金琴弦上流連，引來那蝶翩翩，小狸奴也安靜下來，乖巧的趴在石凳上舔毛。

沈卿珹見顧雲清不回答，依舊自顧自的說着“陛下在樹下撫琴，臣給你釀酒……那時候陛下多好……”

一曲畢。流年似水，美好亦如這曲子一樣短暫，曲終人也不似從前。顧雲清收了手，這才看向神神叨叨的人。

琴聲悠揚婉轉，餘音繞梁。沈卿珹不由得入了迷。琴聲停歇，思緒也被拉了回來。緩緩睜開眼，瞧着陽光下的人，掃去顧雲清發絲上的落花，喃喃道“花簇錦攢餘晖至，恰似與君初見時……”

…殘陽斜照，将鴉青的睫羽，攏腰的青絲，年輕的臉龐全都罩在其中。亭外的花團錦簇，亭内的龍章鳳姿“要入夜了，走吧。”

顧雲清不應，沈卿珹有些自讨沒趣，隻能點點頭。正欲起身，一個小太監匆匆來報。說是南安王邀顧雲清遊湖“陛下的皇兄好興緻。”

“朕知道。告訴皇兄，朕更衣後便到。”顧雲清擡了擡手，示意小太監去通傳，又側目瞧了瞧沈卿珹“丞相回府吧。朕就不送了。”

沈卿珹聞言連忙搖頭，拉着顧雲清的手，眨眨眼，表示自己還可以堅持“陛下，臣還不用休息，讓臣陪着你吧。”

“……朕勸你别去。”顧雲清抽回手，邊往寝宮走邊道“皇兄從邊疆回來時日不久，不代表他不知道你所作所為。若是他當年沒走……”顧雲清抿唇，躊躇着道“你也不會如此順利的……罷了，走吧。”

“臣連陛下都不怕，還怕他？”沈卿珹不屑一顧。别看他一直在這撒嬌耍賴，其實有的是手段“陛下最好了。”沈卿珹跟着顧雲清去湖邊乘船，扶着他上去“先坐這艘吧，一會再過去，省得王爺回來了。”

顧雲清拗不過沈卿珹，隻得被連哄帶騙的上了船。心中還是隐隐有些擔憂，顧雲錦向來是個厲害的，若是叫他察覺了什麼，指不定鬧翻了天。

顧雲錦可不好對付，若不是他自願将皇位拱手讓人，沈卿珹又從旁協助，先帝怎麼可能将皇位傳給顧雲清。沈卿珹心裡正亂着，忽然擡頭看到這船，總覺得有些過于華麗，怕不是工匠為了讨好顧雲清而造的。不敢說話，生怕被人訓斥。

好在顧雲清這會兒憂心忡忡的，顧不上瞧這船上的陳設。船中置了一張小榻，鋪着雪白的鵝絨，還有生火取暖的小爐子。倚着雕欄思索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快到了麼。”

“差不多了……”沈卿珹見人憂心忡忡的隻當人在想事情，也沒有開口打擾，默默的在旁邊煮茶，直到人說話才做回應。猶豫片刻，開口道“對了，這船……”

“怎麼？”顧雲清愣了愣，目光打量着四周。不出意料的，眉心便蹙起來。不過也沒有出聲，隻是小口的啜飲着茶盞中熱氣騰騰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