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珹撫過那副帶有裂痕的畫，略帶苦澀道“陛下當初究竟有沒有看過？可曾知道，此畫出自臣之手……”或許這個問題無須回答便已有答案，卻沈卿珹仍不死心“陛下的無情何止于此？臣曾問過你，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就是你的回答。”沈卿珹将盒中一顆腥紅的珠子放在顧雲清手中，伴随紅珠的，是已裂作兩半的白玉镂空骰子。

“朕固然是心狠，可你也毀了朕。”顧雲清指尖輕輕将那碎了的白玉骰子拈起，黯然神傷“你既能作出朕年少時的畫來，定然知道朕從前是個怎樣的人，也應該知曉朕願做千古明君，流芳百世。”顧雲清閉了閉眼，輕輕搖着頭“朕心狠，毀了你費盡心血之物……可是你也未曾手軟，你毀了朕的年華。所以，或許這些是算不清楚的。”

“咳……罷……”沈卿珹咳嗽兩聲，沒有言他“陛下在位多年，定一直很想求這個罷。”掀開木箱，從裡頭取出一疊冊子“這是可用官員名冊，各官員底細把柄，還有科考試題……”

顧雲清看着沈卿珹，伸手取了其中一支竹筒解開，将紙卷上的東西上下一看。驚異的擡眼望向他“……你竟留存了這些東西。瞧着還不少。”

“陛下會用到的。”沈卿珹又拿出其中一本，上頭的菜譜二字不禁引人發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丞相有多貪嘴“以後就照這本菜譜，臣都拟好了。陛下這般不上心，讓人用了相克食材下毒都不知道。”

“膳食自有禦膳房的操心，廚子們還不至于分不清哪些個食物相克。”顧雲清端起旁邊一盞茶，拂開浮沫，小口的喝着。想着喝些茶醒醒酒，臉龐都已有些泛紅了。

沈卿珹依舊不管不顧，繼續說下去“春日裡别總請了樂師就一個人睡去，讓人行刺了怎麼辦？”沉默間房間鴉雀無聲“禁吃食是因為菜譜有問題，關禁閉是因為有人欲行刺，拿虎符是為了計劃圍剿……臣知道這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還是想告訴陛下。”

“過去的都過去了，多說無益。”須臾，顧雲清将那盞茶喝盡了，擡手将那木箱子的蓋子合上。又擡眸打量他，鳳眸中藏着一絲難言與遺憾，最後都化為一句“自己的身子，自己看好了。”顧雲清從懷中摸出一支玉瓶放在桌上“無事的話，朕走了。”

“别走……”沈卿珹扶着桌猛咳幾聲，将喉中的腥甜壓了下去“陛……咳陛下……”沈卿珹站穩身子才去取那封卷軸，卷軸通體金黃，背後繡着聖旨兩個大字。這些年來他偷偷拟的聖旨多的去了，少了一張顧雲清自然不會覺得有異樣。

聞聲顧雲清轉頭來，目光觸及那卷明黃的卷軸一愣。看沈卿珹臉色白了一個度，隻得走近了扶他一把，讓他回榻邊坐下。看到那卷軸皺了皺眉，心裡自然明白這是從何而來，但也沒有多說。

沈卿珹擺手示意顧雲清不必擔心，攤開卷軸，裡頭寫滿了端莊繡麗的墨字，一看就知寫着字的人有多用心“陛下等它很久很久了罷。”沈卿珹擡頭看人，輕松的笑了，緩緩跪下“聽臣念完再走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