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座彌漫着哀傷的墓園後,克拉克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變得出奇地反常。
情緒低落至極。
喬納森和瑪莎不知道怎麼了,他們隻是單純地以為,克拉克是被墓園裡那濃重的悲傷氛圍所感染,畢竟那是一個充滿離别與痛苦的地方。
瑪莎安慰地說道,值得慶幸的是,懷爾德先生留下了一筆龐大的遺産給他的家人,至少他的妻子和孩子以後都能衣食無憂。
克拉克沒有說話,他知道這筆财富是用什麼換來的。
但是,現在克拉克的腦海裡混亂至極,心心念念隻有——[卡洛斯·德拉瓦萊]這個名字。
可能不是同一個人,隻是正好名字都是[卡洛斯]而已。
克拉克在心裡這麼說道。
他越是這麼一遍又一遍地逼迫自己如此認為,可是腦海裡卻有很多之前未意識到的線索串聯在一起。
他和卡洛斯先生第一次相遇,男人就說他是從墓園上來的。
如果他不是去探望親人,而是去看自己的墓碑呢?
卡洛斯先生說,他不回意大利去,那他到底是要回到哪裡去?
為什麼這條圍巾,卡洛斯先生要讓他快一點織?
甚至,墓碑上雕刻的[卡洛斯·德拉瓦萊]的名字,都是克拉克熟悉的男人漂亮而優雅的花體字。而且,墓碑上标注的出生年月,恰恰就是三十一年前的這個月,與男人的背景完美契合。
克拉克意識到了一件更為令他心顫的事情,男人讓他拍的那張照片——
是放在墓碑上的嗎?
[遺照]。
這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裡。
讓克拉克的心髒仿佛遭到了猛然的重擊般,他甚至都感覺到難以喘息。
就好像是那條限制他異能的項鍊,此時緊緊地箍住他的心髒般。
克拉克一回到家就匆匆地沖到了卧室裡,他不死心地還認為這一切可能隻是個巧合,他想要再确認對比一下卡洛斯留下的字條和墓碑上雕刻字的字體。
當打開卧室之後,克拉克震驚地看到正在他的卧室裡和小金毛坦克在玩的卡洛斯。
克拉克此時才意識到他的卧室裡充斥着酒味。
少年望到書桌上已經空了的酒瓶,才意識到男人已經喝完了一整瓶酒。
正是克拉克之前送給男人的那一瓶酒。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在作祟,此時的男人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加慵懶。原本蒼白如紙的面頰上,此刻竟增添了幾分淡淡的血色,讓他的面容多了一絲生氣。就連他平時身上的冷冽氣息,似乎也在酒精的催化下消退了些許。
在這段等待克拉克回家的時間裡,這個之前對小金毛不屑一顧的男人,竟然已經和坦克玩了好一陣子。此刻,一人一狗都随意地坐在地上。
小金毛吐着舌頭,興奮地搖着尾巴,用腦袋讨好地蹭蹭卡洛斯的腿。而卡洛斯則微微眯着眼睛,臉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伸手喂了個小零食。
這幅畫面,與克拉克印象中那個冷漠疏離的男人大相徑庭,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怎麼還這副表情?”卡洛斯疑惑地看着滿臉沉重的克拉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是的,都解決了。”克拉克遲疑地點了點頭,“謝謝,先生。”
“照片呢?”卡洛斯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感謝,而後起身問道。
克拉克想到了相機包裡的照片,但是在此刻卻手顫了顫後攥緊,不敢拿出來。
“對不起,今天沒時間去拿。”克拉克硬着頭皮撒謊道,他明明在午休的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去取了照片,“我明天會去的。”
喝下一整瓶酒的卡洛斯似乎沒在意克拉克的異常,以為是真的有什麼事情耽誤了,想了想明天拿照片也來得及。
“圍巾呢?”卡洛斯又問道。
克拉克遲疑地拿出了已經織好四分之三的圍巾。
針腳細密,看得出織的時候很用心。
“三天内能織好吧?”卡洛斯瞥了眼後點了點頭,似是還算滿意這成果。
三天。
[三天]這個時限,幾乎要将此刻的克拉克逼瘋。
“如果,來不及呢?”
克拉克試探地問道,少年的聲音在此刻都在顫抖,帶着難以掩飾的不安——
“能再多給我點時間嗎?”
克拉克還以為會聽到卡洛斯冷漠而又尖銳的嘲諷,可是他的下巴卻突然被一隻手挑起。
“又發生什麼了?”卡洛斯微蹙着眉頭似是不解,“怎麼這幅表情?”
身材健壯的少年在此刻眼眶通紅,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看起來像是一隻在外面打架輸了的小狗。
露出一種可憐巴巴的表情。
渾身酒氣的卡洛斯在此刻并沒有男人之前所說的會[發酒瘋]的感覺,反而男人身上那些冰冷鋒銳的利刺像是都收了起來,露出了極為難得的溫柔的模樣。
克拉克有很多的問題想問。
可是在此刻,卻一個字都不敢問,他害怕聽到男人的回答。
“來給你看個有趣的。”看克拉克不想說,卡洛斯也沒有再問。
卡洛斯拿着小狗的零食,開始和坦克互動起來。
克拉克其實也已經教了一段時間,但還是卡洛斯今天才徹底教會的。
聰明的小金毛已經會了“握手”、“坐下”、“待着别動”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