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梅坐在大巴車上一路颠簸到了省城,巴士站一下車,往街面上一走,看到車水馬龍,紅綠燈閃爍,心裡先就舒暢了三分,街景雖然比不上四十年後的繁華,可也終于到了一個她更熟悉和舒适的環境。
正對着琳琅滿目的街景出神,吱嘎一聲,一輛軍用吉普在她面前刹車停下。車門一開,駕駛座下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娃娃兵,來到林滿堂面前朗聲問道:“是林滿堂林老爺子吧?陸營長派我來接您的。”
“是,我是林滿堂。陸……陸營長?”爺爺吃了一驚,反問道。
小司機一把接過爺爺肩上的大包,又殷勤拉開後座車門:“是,陸恒陸營長,錯不了。兩個月前立了特等功,是我們全軍營學習的英模典型呢,您老還不知道吧?”
小司機的神色語氣中充滿對長官的自豪和崇拜,林滿堂卻隻含糊地應了一聲,坐進了車裡,心裡的猜疑湧上來,如同翻江倒海。
他不是不知道陸恒立了軍功,破格提拔了營長,而是今天來接人的,壓根兒,就不應該是他。
陸家老爺子陸天野,和夫人喬遠香,生了兩房兒子,兩房兒媳婦湊巧同時懷孕,老爺子一高興,賜名陸恒、陸久。長房的孫子先落地,理所當然叫了陸恒,二兒媳婦晚了一小時,也生下兒子,十分不服氣,非要叫個闆,不叫陸久,要叫陸衡。
家裡人不便與産婦相争,随了她性子,無奈取了兩個小名,區分堂兄弟倆,家常隻用小名稱呼,一大家子人都習以為常。
大房孫子就是眼前這位陸恒,叫大剛。二房孫子才是林家的娃娃親對象,大名陸衡,小名叫小圓。長大了,都進了軍校入了伍,成了軍官。
可能有的人天生适合當兵,有的人不那麼适合。大剛性子野,在部隊如魚得水,青雲直上,相比之下小圓文秀一些,幾年下來差距就出來了,比堂哥低了好幾個級别。
爺爺事先接到老首長回信,知道陸家有車來接,當然于情于理,該是小圓來接,可一見面發現,正主居然躲了。至于大剛,位高事忙,又面冷,陸家從來不安排他迎來送往接待親友,今天居然被推出來接待了。
這破格的接待待遇,令林滿堂惴惴不安,這是什麼情況?是不是在暗示,這門親事要黃?
林雪梅緊随其後,坐到爺爺身邊,關上了車門,察覺到爺爺的情緒不對頭,輕輕按了一下爺爺的大手。
她這穿書者比較離譜,原書一眼沒看過,隻是聽孤兒院發小口述的男主叫陸heng。陸家有一對堂兄弟,同音不同字,她哪裡能猜到半分?聽小司機說到“陸恒陸營長”,便認準了,這個陸營長,就是堂姐那個娃娃親對象。
不露面,自然是對自己這個相親對象的冷待了。
幸好,她不在意。
這門親事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名義婚姻,對方自然不會熱絡到哪裡去,何況現在自己這邊要換人,結果更加不可測。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反正按照她上輩子打工的本事經驗,做不成高幹家的鹹魚兒媳,也能找個城裡工作,走這一趟,就輕松擺脫了後媽手下小可憐的命運,左右都是個大大的赢家。
林滿堂看一眼小孫女,見她面容平靜,倒比自己這個上過戰場的還從容鎮定,驚詫之外,又多添了好幾分心疼,暗暗下了決心,不管陸家這門親事有多大的變數,自己先扛着,盡量不叫小孫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