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悅玥附和:“确實,你看他今天又沒來上班。”她頓頓,“不過看在他重新裝修工作間給我們隔出一個午休區域的份上,今天先不罵他周扒皮。”
“工作間裝修了?”禾慕轉頭看向那個白色拱門。
江悅玥把蛋糕遞給她:“嗯,隔出一小間放了一個沙發,困的時候可以進去靠一靠。”她歎了口氣,“老闆雖摳,但也确實是個好人。”
禾慕認可地點了點頭,端着蛋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沒想到她出差半個月,這桌子上留座的便簽還沒有撤掉。
周彥坐在一個裝修頗有特點的私廚包廂裡,聽到身後傳來穿着高跟鞋的腳步聲,剛起身準備去迎,就打了個噴嚏:“阿嚏。”
“一個噴嚏有人想,兩個噴嚏有人罵。”周孜一從外面走進包間,看着周彥調侃道,“誰想你呢?”
“姐。”周彥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沒有接她的話頭。
周孜一把手包放到一旁,佯裝失望地搖了搖頭:“回國都快一個月了,才終于跟你吃上這頓飯啊。”
“您太忙了,”周彥也跟着坐下,“不像我那麼清閑。”
“你這話說的,”周孜一叫來服務員,動作利落地點了幾個菜,問周彥有沒有想吃的,果不其然見到他搖了搖頭,于是她将菜單遞回給服務員,“世間人最難得的就是清閑。”
周彥不置可否:“老師身體還好嗎?”
“你不知道?”周孜一輕笑一聲,擡眼看着對面的人,“護士告訴我你前幾個月還去了一趟療養院。”
周彥垂下眼,再次避開了她的問題。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他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候連我們都認不出來,那麼體面要強的一個人,現在卻要卧床受人照顧……”周孜一的神情複雜,輕輕歎了口氣,“難為你還跑一趟。”
“應該去的,”周彥垂下眸,“畢竟我還頂着這個姓。”
“你頂着誰的姓?你應該姓許。”周孜一冷哼了一聲,“我才是因為血脈親情割舍不了這個姓的,不然就憑他當年和章志坤一起将你趕出HARS,我就該和他恩斷義絕了。”
周孜一為人利落、正直,當年周宏方一時糊塗做下錯事時刻意瞞住了她,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周彥已經快要被逼上了法庭,于是她當機立斷,做了周彥的委托律師。
但他們最後其實也沒有真的和周宏方對簿公堂,因為周彥決定接受那些不平等條約,放棄版權、從此隐退。
這件事一直是梗在周孜一心中的一根刺:“我其實一直想說,那些版權你要是想拿回來……”
“算了,”周彥不是很想和她談論過去那些事情,他釋懷地笑着搖搖頭,“都過去了。”
周宏方五年前确診的阿爾茲海默,周彥看着曾經的恩師在自己面前口齒含混、眼淚直流地道歉時,心中的感受非一言能道。
服務員進來上菜,打斷了二人的聊天,周孜一看着那些菜色:“幾年不見,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她看向對面的人,“這是我一個朋友推薦的私廚,據說味道不錯。”
周彥輕輕嗯了一聲:“我聽說過,确實挺有名的。”
周孜一看着他:“你一個人在京華也沒有什麼朋友,平時也該常出來走走。”
“店裡也挺忙的平時,”周彥夾了一筷子菜,“我也得幫着做做蛋糕、研發一下新品。”
周孜一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笑了一聲:“‘一周’啊?”
周彥有些驚訝地擡眼,周孜一不是會關注甜品店的人,哪怕自己的蛋糕店和律所距離很近,他也不覺得周孜一能知道自己和“一周”的關系。
“你和我們組那個小朋友好像關系很好。”周孜一意有所指地笑笑。
周彥當然知道周孜一現在是禾慕的組長,他彎起唇角:“我都忘了這一茬了。”
“慕斯蛋糕很好吃,”周孜一今天終于看到周彥臉上有點真正的笑意,“禾慕也确實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周彥點點頭:“我知道。”
但有時候會覺得,她太好了,好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配得上她。
自己也不行。
這些話周彥當然不會和周孜一說,他把話題轉開,兩人開始聊些沒什麼意義的家長裡短。
話題避開過去、也避開未來。
禾慕吃完那一塊蛋糕已是日暮西沉,她坐在那陪着江悅玥聊了會天才出門準備回家,剛剛走上地鐵,就收到了新的評論提示:
【周大方:老闆來了。】
【MUMU:晚了,已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