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野正欲一個反手給他扣上,但看在師父警告的目光下方停手被他拉去一旁亭台水榭處。
“做什麼?!”林燼野恢複張牙舞爪小老虎般的模樣。
“啧,你怎麼就對我這般兇巴巴的?”紀翎唇角的笑帶着幾分明晃晃的笑意本想緩和氣氛便打趣道,“小也你是不是…”
那三個字還沒蹦出口,就聽某個火爆小辣椒道:“是!”
紀翎一愣,他唇邊的笑驟然凝固,眼眸裡的光亮也悄咪咪的凝聚起來略顯詫異:“你…”
讓我如何去面對你阿娘?!
誰知,林燼野嗤了一聲:“我就是讨厭你怎麼了?”
原是讨厭……
紀翎心中竟然并非是松了口氣,而是如白蟻啃食般的感受悄然爬上心頭。
他看似滿不在乎:“我若想要久留京都必須要有何時宜的借口,此案大理寺少卿之責陛下必定要追究,那為何我不能頂替他的位置?”
“你若是想要留在京都,便是鎮撫司我都能為你安排一二,”林燼野卻自嘲道,“可你明知周崇山掌控着的大理寺卻還要與之沆瀣一氣,那前日醉仙樓時為何不曾與我說過你竟還有這番打算?紀翎,你利用我回京,讓我在朝野樹敵萬千,我認。可你若是想要踩着我青雲直上,你休想!”
紀翎無奈歎息一聲,他慢慢解釋道。
今日辰時,太後急招紀翎入宮。
慈甯宮内,梵音袅袅,紀太後信佛多年可周身的氣息愈發淩冽。
紀翎未曾想過再見到這位姑母之時,迎來的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桑罵槐。
太後阖上眼眸斥責着一旁不小心将香爐摔下的宮婢:“哀家的慈甯宮乃是整個六宮之中最為清閑的差事,養了你們這群蠢貨這麼多年,沒想到便是連這等小事也做不好。若非看在多年伺候哀家的情分上,哀家定然扒了你的皮!”
紀翎明了太後是在指責自己,居然讓一個新上任的小丫頭給親自扣押回京都,丢了紀氏顔面。
他上前一步,行跪拜大禮道:“行舟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已然褪去方才那刁難人的刻薄,和藹地伸手讓紀翎走近些道:“行舟與哀家有十二年沒見了吧?從前還是個毛頭小子,如今一見也穩重不少,就是聽說你身子不好,這些年可好些了?”
紀翎今日得知要面見太後提前便為自己的臉做了些手腳看起來像是個病秧子,他咳嗽着:“好些了,還請…咳咳咳…太後放心。”
太後雍容華貴,日日養尊處優,這歲月都好似并無對她帶來痕迹。
她不着聲色别開頭,避開紀翎的咳嗽。
“哀家明白你此番受了委屈,那林指揮使年少輕狂不懂變通又是初入官場,”太後頓了頓将擱置在雕龍畫鳳的黃花梨案幾之上的文書拿起,“你此番回京,便不必走了。”
紀翎心中“咯噔”一聲,擡眸看向那滿頭珠翠環繞的太後:“行舟不知太後的意思。”
太後輕哼了一聲,眼眸凝視着紀翎,她心中向來對他存疑。
畢竟能夠借錦衣衛的手平安無事回到京都,不知是他在算計還是當真巧合!
但想來,一個常年被毒折磨得病秧子隻怕是難成大器。
如今,便讓他做好他的馬前卒。
“此番,我紀氏子侄吃了如此大虧。陛下竟然對那林燼野如此看重,想要繼續用她定然也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太後将那文書遞給紀翎,紀翎展開看完後瞬間感激涕零:“承蒙姑母不棄,行舟定然…咳咳…定然為紀氏為叔父做好左膀右臂。”
“竟然入了大理寺,哀家便為你鋪好一條路,今日你便親去拜見右相吧。”
太後起身,身影沒入重重珠簾錦缦内。
他離開慈甯宮時,驟然毫無方才病殃殃的窩囊氣,眉毛輕挑眼中有幾分得意。
待紀翎離開後,太後身邊的福素姑姑為她捶腿道:“太後不懷疑那林指揮使的身份?”
太後微微擡眸又阖上:“你以為哀家去尋陛下要個說法,就當真隻是為紀翎出氣麼?”
太後輕輕嗤笑道:“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東西,可那位橫空出世的林燼野頂着長清的名頭成了陛下心腹,如今陛下還能為其平了我紀氏的怒火…可當真是了不得!”
福素姑姑道:“聽說那林指揮使容貌嬌俏,與這京都城内的名門閨秀皆不同。莫不是…陛下動了…心?”
太後搖搖頭:“林雲祯對貴妃一片癡心,這麼多年哀家就是想要在後宮安插一個妃嫔都難,如今一個粗鄙之人便能夠讓他回心轉意了?”
福素繼續道:“那太後可要好生再查一下這位林大人?”
“林雲祯為她将身份做的如此隐蔽,又是長清的故鄉又是壽光的名諱,隻怕是哪個林氏旁支雜碎,無從下手……”
太後起身跪在佛堂,那燭台輕輕轉動之後,佛龛轉動一面成了一張壁畫。
那一行小字寫着:吾兒端慧太子林雲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