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澈猛地拍了下桌子,斥責:“也就隻有你們這種腦子生包!我草你媽!”
淩霧被罵走。
顧南澈很想發火,但是憋回去了。
遊行心中自然也不好受。
因為他剛剛,似乎看見了遊溯的母親李婉,他從未見過幾次面的奶奶。
無親無故,也很少聽父親遊痕提起過的親人。
顧南澈看遊行走神,歎了口氣,手搭他肩膀,問道:“我知道的,你不必擔心。”
“想什麼呢?”
“爸爸……你知道……”遊行擡首看他,眼底有些陰霾,“我有點,想我爸爸了……”
他攤開手,“他一直告誡我行事小心,沒想到自己卻被親生弟弟暗算了……其實……”
遊行看向舒遇,又看到舒遇打了個哈欠,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臉,無奈道:“不是讓你小心一點,怎麼一朝,你還是上了那個解清澄的當,沖動得要死。”
舒遇呲大牙,“好多人都盼着遊家人死呢,一隻眼睛不礙事,但大哥是真的沒想到,容傾在醫院陪了你一年多,愣生生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
“他都能這麼耐心忍耐,我有什麼不能夠忍的?”舒遇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那個人是你兒子?我不信。”
“嗯。”
遊行心動了下。
他懂,他哥哥……
其實,在床上随便他怎麼樣,自己又不是不讓。
遊行又感覺自己滿腦子廢料。
勸告他離了自己也活得成,但其實,離不開自己的是他。
舒遇在他眼前擺手,“不像你啊,原先眼珠子冰得很,怎麼這會兒老是愛走神?”
“啊?”遊行回過神,“有嗎?”
顧南澈跟舒遇眼神相對,紛紛覺得遊行可能是犯花癡了。
當然,思春也有可能。
顧南澈走到一旁,偷偷捂着嘴跟舒遇咬耳朵,“到底遊行給容傾吃了啥迷魂藥,你沒看到前幾天,大審判長臉上好幾個巴掌印,這是在家暴?”
“我擦,狗男人真他媽暴力……”顧南澈實在是很想八卦,三句話,冰封十裡。
舒遇想了下容傾跟自己做心理咨詢,也道:“阿傾對阿行是沒話說的,他說阿行老是愛哭,應該怎麼安慰,我說反正你都這麼寵他,随他去呗,我哪裡能夠安慰你。”
遊行翻了個白眼。
等到中午。
陸砜所在病房内傳出幾聲哭腔,聲音迅速收斂冷靜,陸砜說:“難道,你非要對父親動手?”
陸明曜還在糾結,卻堅持道:“無關乎容傾逼迫,我隻是為了湛海。”
“如果我不同意呢?”陸砜伸出手,讓護士給拔針,但護士是新來的,她被兩個人的氣勢吓得沒敢動。一連紮了好幾次都沒動靜,顧南澈剛好來查房,看到了就直接指出來,“你擦消毒液了沒有?!碘酒啊,棉簽呢?!”
護士被吓得瑟瑟發抖。
陸砜看到遊行進來,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陸明曜看着護士,是眼不見,心不煩,“你出去吧。”
護士突然抱住陸明曜的手:“上校,那個隔壁床的遊溯老是給我找麻煩,還有他那個母親我明明還給她指路,結果她反手就告訴屋外的軍隊,要來抓我!”
遊行若有所思。
而等一會兒,一個氣沖沖的聲音在隔壁病房響起:“我草你媽,你個陽痿,我草你大爺!”
“你拿我弟弟的命來!”岑森來找自己小姐妹。
哪知,小姐妹被一個畜生給欺負了。
遊行揣着兜,看向隔壁病房。
李婉手中攥着佛珠,連連後退,趕緊說:“這是哪裡來的潑婦?”
岑森實在是厲害。
“裝清高裝清高!!我草你媽草泥馬,你們全家死光!都死光光!”
“特别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蛇蠍毒婦!”岑森罵街,“老子讓你鑽褲·裆都嫌你兒子髒呢?!”
陸明曜蓋住了自己的臉,趕緊推顧南澈,“去,去!去啊!”
遊行:“……”
他别開臉,沒有别的想法。
容傾曾經給他發過一張圖片,說他心情不開心就跟關在籠子裡的兇神惡煞的狗似的。
當然,沒有貶義詞。
顧南澈跟遊行目光相對。
兩個人曾經在停車場跟岑森碰過面。
岑森甩開顧南澈的手,對陸明曜呲了個牙。
轉頭走向解清澄,“解大哥!”
遊行好奇,問顧南澈,“這麼熟悉了?”
顧南澈道:“不知道,看上去是挺熟的……隻是你真的不去親自殺死這個人?感覺他都要把你的光芒給全部搶走了,而且,岑森跟着他,不會有危險吧?”
遊行聳肩,“這個沒辦法,我人人喊打。又是喜歡花癡美人的兇神惡煞的瘋批,所以,我要金盆洗手,退隐了。”
顧南澈看了眼,神色複雜。
“他媽的,容傾到底看上你什麼?”
“看上你能說會道還是什麼鬼……”顧南澈自認為閱人無數,可總是會下意識忽視遊行長什麼樣。
大抵對于對方刻闆印象太深。
顧南澈尋思,狗男人是不是真的搞什麼魔法。
但又思考了下淩濛是如何對遊行,他就覺得狗男人到底還是比較不斤斤計較,很……
顧南澈罵了句:“狗男人沒人要,趕緊别去禍害人就算了,就你長得這個逼樣。”
遊行:“……?”
“……??”
遊行又挨罵。
顧南澈恍惚什麼似的,他覺得還是不該罵。
可狗男人真的是雙标。
又補了句:“哦,容傾讓我告訴你,他相信你能夠處理好遊溯這件事。”
“狗男人不是說你……”
遊行真的不耐煩。
舒遇看到不對勁,踹了腳顧南澈的屁股,直接給人踹地上,就在他耳畔警告:“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
舒遇還是很怵遊行的,又問:“所以,韓心愫的孩子……”
遊行摁住眉心,“罵我還要找我安排事情,你們怎麼想的,一個個恨不得我早點死……”
“這個世界沒有說離了誰不能成,我跟窩囊廢能有什麼好講?”遊行手踹口袋,看了眼顧南澈,“我知道了,我是不是男人,這不好說,畢竟我的确有個娃。”
“但有人是不是真的狗,”遊行看向舒遇:“對了,去給爸爸上個香?”
顧南澈拿着拳頭重重地鑿舒遇,“你個耳根子軟的,趕緊去啊!”
舒遇耙了耙後腦勺:“哎——大爺的,我不想一個人去!”
他看了遊行,“你跟我一起,我才不要!”
“我爸爸真的是孝順,有這麼一個弟弟跟母親……”
久久的沉默壓迫着遊行跟舒遇的心。
他們父親遊痕,跟自己母親的關系并不好。
但遊痕十分孝順,逢年過節,總是會去李婉那裡登門拜訪,可是,沒有對方幾張好臉色。
而屋外倏然傳來一陣清淡的花香。
解清澄頭埋在花香味裡,軟了眉眼。
近日,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總是給他送花。
解清澄覺得标本自己送上門,于是大發慈悲,決定給岑森一個新鮮的死法,讓她多活幾天。
解清澄露出陰沉的笑,看上去呢,比較輕松又惬意。
窗戶外是乍明的天光。
遊行看了眼解清澄離開醫院,又頓了頓神。
·
容淮南去往白雪山下的寺廟。
他們容家,說得好聽點呢,是神眷顧的家庭。
不好聽呢,是教廷奴隸。
容淮南看到幾隻白色的雪狐,竄來竄去。
他想到,夜半鐘聲到客船。
容淮南先是投了香火錢,又去到佛前拜了幾拜。上次柳夏跟容淮南一起來誦經,是為容傾祈福,也是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兒子容絮。可能是因為思念太過厚重,容淮南總是覺得對不起容傾,覺得柳夏不該聽什麼李婉的話,真的信自己的兒子回來。
容淮南在寺廟中的經書本上寫名字。
天光太黑暗,也看不清楚他在本子上寫什麼。
李婉出來了,她捏佛珠,歎息說:“院長先生年年都來,年年都沒消解自己的心事嗎?都快二十年了。”
容淮南虔誠:“心魔怎麼這麼容易消解?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是啊,一轉眼我孩子都當爸爸了,”容淮南面相依舊年輕俊美,眼角甚至沒有一絲細紋,又道:“也對,神的生命永生,永無止境。”
“可那些不幸,”李婉仍然是偏心遊溯,“容院長,我兒子……”
容淮南道:“這個你放心,鬧了會兒,我留他的性命就是。”
李婉才安心,再道:“容院長心裡可是放着心事?”
容淮南愣了會兒,“所以啊,我怎麼能夠讓我的兒子重蹈覆轍。”
遊行剛好進來,聽到這句話,馬上氣極反笑,“什麼叫留遊溯的性命?!”
“遊溯殺我父親,今天又殺了人,”遊行心情平靜,語氣卻極其尖銳,“難道你這個偏心的母親就隻顧着給自己的兒子開脫,而忘記了自己有多麼對自己的另外一個親生兒子差勁嗎?”
“給我收起你虛僞至極的嘴臉!”遊行其實壓不住自己的心緒。
李婉眼神片刻銳利。
“你是惡魔,來白雪山的寺廟做什麼?”
“當然是我帶她來的,”舒遇出現在李婉身前,他指尖點着一個猩紅的煙,又道:“想不到奶奶真的這麼兩面三刀啊,你對我媽媽月子裡做的那些事,讓她一個開刀的女人去給你做飯,你還記得嗎?”
舒遇掃視白雪山的寺廟,看着莊重森嚴的佛像,又笑着說:“真尼瑪搞笑,一個惡毒婆婆跪在這寺廟裡裝好人,替人祈福,都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事了,同為女人,奶奶怎麼也不體諒着我媽媽,光顧着借舊情給自己找樂子呢……”
遊行看了眼李婉,禮貌溫和地對容淮南道:“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