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殇,越來越清晰,悲到極緻的痛楚。
吳瑧捂住胸口,和鐘延神魂相合,所以感知到那珠子中他遺落的靈血。
這就是叱邪法陣!
“主上,您這是?”
“不妨告訴你,驅邪珠與我這奇魂珠源自上古,一陰一陽,一神一魔,好東西總落在它鐘山手裡,鐘山……”
他森然低笑,“我用奇魂珠養着它鐘山的叱邪法陣,如今再得驅邪珠,他半神體也得死。”
一縷血光被送往驅邪珠,在珠子附近晃悠了一圈,消散得一幹二淨。
吳瑧心跳得厲害,催動靈力凝結成靈刃。
必須一擊槍奪成功,如若不成,恐怕再沒有機會了。
“拿近些,本座為你文山驅散詛咒。”
符楊終究是上了當,捧着珠子起來,一步一步靠近。
吳瑧用出十足十的力,瞬移到黑手邊的同時摘掉鍊子。
但一道虛幻人影搶在她之前斬斷黑手,掠走了奇魂珠。
黑雲佬大約沒料到變故,黑氣凝聚的斷臂僵直散了氣,而後廟中的木缽才盛起更濃的血光。
吳瑧意識過來那是鐘延的神魂,容不得多思考,現身頂住漫湧而出的邪氣,僅僅兩秒就敗下陣來,被打飛的途中順道撈走還愣在廟門口的符楊。
“鐘延,鐘延!!”黑雲佬怒吼。
天地煥然變色,但小廟卻漸漸縮小,洞箫劈開纏到吳瑧手臂上的黑氣,卻連同小廟被卷入一陣旋渦。
破魂咒劈下,小廟炸毀,周圍景色恢複如常。
吳瑧指着黑雲佬退卻的渦陣,“你的箫!”
鐘延呸掉嘴裡的殘血,“神器而已,或尋或制,不必介懷。”
喂給吳瑧一顆藥丸,拭去她嘴邊溢出的血,将一旁自己的魂瓣收入額間,奇魂珠納入他事先備好的捆神陣中。
一切都像……預料之中。
神物有靈,既認了主便沒那麼容易招降,奇魂珠在捆神陣中發作,陣面如鼓面突突,鐘山靈力連同驅邪珠壓制才勉強收了陣。
符楊收好盒子遞給鐘延,躬身道:“恭喜世子得償所願。”
她長吐出一口氣,“不枉您費心籌謀一場,這位是?”
很顯然,吳瑧不在他們的計劃範圍内。
“辛苦,你先回去,答應你們的我會守諾兌現。”
“是。”符楊躬身行禮,“吾等恭候世子大駕。”
人走後,鐘延捂着腦門踉跄着就要跪下。
吳瑧連忙扶住他,短短幾秒的工夫,鐘延兩頰便透出紅暈。
“鐘延……”
“找秦莫。”
“他在哪?”
“小院……”
鐘延虛弱地倒在吳瑧肩上。
到了河邊,銀娘還在等着。
“世子這是怎麼了?”
“銀娘,你戴上鍊子回去,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這事。”
“好,我明白茲事體大,你放心。”
吳瑧以最快速度往骈城去,連着瞬移,一邊給秦莫傳音。
秦莫早在他自己療過傷的密閉房間外,隻等鐘延回來,背起他放入房中的定魂陣。
“暫保他穩住神魂不至于魂飛魄散,剩下的靠他自己了。”
吳瑧一聽魂飛魄散,心驚問:“怎麼會這樣!還有白逐也知道這裡,安全嗎?”
“沒時間找更安全的地方,放心,一時半會死不了,你扶着他,我與他八字不合,得出陣。”
“我們幹等着,什麼都不做?”
“反正是死是活就這幾個時辰的事,你身藏海神之力,不如想想法子。”
吳瑧坐下,把鐘延扶躺在腿上,見秦莫拈指起勢,定魂陣靈光高漲。
鐘延痛吟了一聲,叫了瑧兒。
“都半死不活了還要喊你。”
“什麼時候了,”吳瑧沒好氣道,“還不閉嘴。”
“瑧兒,咳。”
吳瑧才反應過來鐘延不是在呓語啊,是真的在叫她。
“你清醒着嗎?”
他雖然開口說話,但一直合着眼。
“扶我坐陣眼上背靠着你,跟我起術,念咒。”
吳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手環抱着鐘延,與右手合勢。
“等等。”
“服下驅邪珠,在你珍寶袋中,不要用靈術吸食,直接吞下。”
一模袋子還真是,這顆珠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吳瑧塞進嘴裡,硬擠進嗓子眼,下不去……
秦莫無奈,遞來兩顆水珠,這才混着好幾大口水勉強咽下去。
“等等。”
“?”
“借用你的神魂與我一同化解叱邪法陣,受不住說,即刻停。”
“明白了,開始吧。”
過了一會吳瑧才是真的明白,随着秘咒圍繞,兩人進入鐘延的識海,類似于跟胡老瘋子幹架被拉進識海。
身體感知漸弱,如果不是鐘延讓她保持這個姿勢,兩個人這會兒就要一起摔地上。
鐘延的三瓣神魂都被召在識海中,兩瓣額心部位亮着極強的光點,神魂虛影相對站着,聯手從虛空縫隙中拉出一張陣,正是叱邪法陣,用梵文壓制着。
第三個沒有光點的神魂站在吳瑧身旁。
“我要召喚你的神魂出來,不太舒服。”
“恩。”
兩秒以後,吳瑧疼得眼前一黑,疼到這種程度是從來沒經曆過的。
腦袋好像被撕裂開。
肉·身出了渾身的汗,在識海中緩過這陣,神魂被鐘延帶着站在他兩瓣神魂的外圍。
雖然看到自己神魂的三瓣虛影,但意識是統合的,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起令。”
叱邪法陣沒有吳瑧想象中釋放什麼血光,或爆發巨大邪力,它隻是源源不斷地溢出邪氣,光是能肉眼看見的陣邊都難以淨化。
數不盡的邪靈,黑雲族不知給多少人種了叱咒。
“邪氣這麼重,我們要怎麼淨化啊?”
“不止鐘山一族的,我試試把與鐘山相關的邪靈引到陣邊毀之,其他的待身體恢複才能徐徐滅之。”
按指示在陣法外圍築陣,不至于緊急時刻被吸入叱邪法陣。
岩黃靈力如潮水洶湧奔入陣面,化作九條小龍。
叱邪法陣法中的黑色漩渦将這些小龍吸卷進去,鐘延的兩瓣神魂原地被拖曳了一小段距離。
吳瑧盡最大力拽住鐘延,赤黑互相糾纏的陣法邊緣突然現出點點亮光,九條小龍沒有消失,在奮力往外鑽。
“瑧兒,我是生是死就看這一遭,如果……”
“一鼓作氣,沒有如果。”
“好!”
兩個鐘延虛影腦中的光點更甚,吳瑧使喚靈力也到了極限。
片刻後,識海中的光亮稍暗下來,九條小龍各自叼着一小團東西圍轉在鐘延和她的神魂中間,活像九龍銜珠。
鐘延擡手震下一掌,地面出現一大片細小陣法,随令疾速收攏。
兩人神魂中間的一圈空隙燃起猛烈靈火,小龍們緊蹙着額,死命叼着邪靈,龍嘴不斷溢出血。
吳瑧現在看出來,九條小龍不全是神魂靈力喚成的,還有鐘延的血。
九條小龍紛紛與邪靈一同灰化消失,一瞬間吳瑧的統合意識回到身體之中,擡頭看見秦莫半跪在陣外,費力維持着不安抖動的定魂陣。
一股血腥味直沖鼻腔。
吳瑧睜開眼,餘光被一道光芒刺了眼。
低頭隻見鐘延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血逆流遊至他指尖。
手指探到鐘延鼻前,吳瑧捏了捏手,鼓起勇氣抵到他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