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是你心悅之人罷”說着,他一隻手勉強撐到他肩上,心中油然生出自豪之感,季随竟然比他還高出半個腦袋。
“單靠你自己,怕是永遠也追不上,今日為父就傳授你些技巧。”
季随向旁邊了一小步,“她不是,不需要。”
因失去支撐,季谖搖晃幾次才穩住身子,陰陽怪氣說着,“哦——”
“季郎君當真是薄情,連我都碰不得的衣角,你轉身就能搭在那姑娘身上,這麼多年也未見你給我端茶送水、買糕點、讓床鋪啊,合着你是狼心狗肺啊。”
季谖扯掉臉上的假面,露出他原本的面貌,看上去比季随年長不了幾歲,人皮面具被丢到地上,揚起好一片塵土,“季随,我鄙視你。”
“随你,我走了,你莫要妨礙我的計劃。”
話落,他轉身欲離開。
“你有你的計劃,我有我的承諾。”季谖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臉,而季随也隻是停頓了片刻後,接着邁腿離去。
對着他的背影,季谖大聲喊:“你真不要我的“暗奪芳心秘籍”嗎,好歹我也得到過你母親的青睐啊!”
或許季随不一定需要“暗奪芳心秘籍”,但一定需要一本“何以速用錢”的秘籍。
而這份秘籍将以信的形式遞交到他手中。
季随回到季宅時,正巧碰見有面生的侍從挑着木箱進宅中的身影。
又見小吳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瞥見季随的身影,小吳跑到他跟前,“大……大人,王右仆射派人來給您送禮。”
瞧見小吳額頭冒汗,眉頭緊皺,說話磕巴的樣子便知,這是王建赟“強贈強送”。
将木箱擺到院中的侍從出來見着季随,臉不紅心不跳地行禮問候了一聲,不等季随說些什麼就已經轉身離開。
隻見他們背影遠去,小吳才“忒”了一聲,“一群狗奴才。”
打狗也要看主人,占着自個主人是大官自然就看不起季随這個小官喽。
“無事,先進去罷。”
院中擺着的木箱裡頭金銀參半,小吳站在旁邊大張着嘴盯了好一會,眼睛發愣地說:“大人,小的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多錢!”
季随卻面色凝重,他知這是王建赟對他的試探。
他收,說明他可以被收買,而這筆錢隻是王建赟為建立關系所付的定金,以表誠意,與此同時他會失去皇帝的信任;他不收,皇帝也會猜忌他與王建赟私下有交際,從而失去信任。
如此看來,橫豎都是死,不若收了眼前的錢物,依仗王建赟,或許能謀一條出路。
明白過來的小吳,問如何是好?
季随隻回複了一句話,“等。”
在午夜時分,他收到一封信,随後寫了一封信于明日送往王府。
連續幾日,裝着不同名貴物品的木箱被送到季宅,坊間有傳言道:王家欲借季之手嫁禍周家。
鑒于季随此前所作所為,除奸佞、破疑案,不少人認為傳言是危言聳聽,等待着後日審判結果。
到了那日,傳言已然發酵多日,緻使貼榜的小吏,擠了許久才将榜文貼好。
“如何,如何?”
而這封等待多日的榜文,也正式揭開了這個燥熱夏日的序幕。
“周府周俊武,與他人娘子苟合,殘害胡人,即日發配至大褚,未得诏令不得私自入京。”
“這這這,怎麼可能?”
“還有周家或貪污軍饷、私自調動軍隊,翌日由大理寺負責核查。”
人群中,越來越多的人發出驚歎與疑惑。
這時有人發生,“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仰慕的季大理丞,如今已經升為大理寺少卿了!”
“你是何意?”
那人頻頻搖頭,還發出“啧”的聲響。
“他季随不到一年便升至大理寺少卿,可見定是立了大功,而這大功何在,不正在爾等面前。”
望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他接着說:“況數日前王家送往季宅的木箱,諸位有目共睹,這季狀元啊,是又攀上高枝了。”
“雖說我等未讀過幾日書,識不得幾個字,卻知不得聽他人一面之詞,諸位不若随我一同去季宅問個明白。”
“好。”一呼百應,浩浩蕩蕩地走到季宅門口,卻被告知季随昨夜已離京。
小吳右手擦着汗,哪裡見過這等場面,“諸位,請相信我家大人,不日定會水落石出。”
就在門口的人冷靜下來時,最初的始作俑者又道:“怕不是畏罪潛逃了罷。”
一瞬間,被點燃的火苗驟然變作熊熊烈火,有燒盡季宅之勢。
小吳見狀離開鑽回門内,他亦認出那拱火之人正是此前的大理丞。
如果說此前人們對季随有仰慕之情,此刻也轉變成了憎惡,季随成了大多數人口中人人喊打之人。
神從天上落到淤泥不過一刹罷了。